雨水如同绝望的泪水,昼夜不停地冲刷着首府老街斑驳的街道。在这个缅北的雨季,每一滴雨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最后的希望也一并浇灭。
行政大楼地下指挥中心内,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电子沙盘上,代表自治军控制区的绿色区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猩红的标记蚕食。每一处新出现的红色,都意味着一处哨所的失守,一个村寨的倒戈,一条补给线的中断。
杨康已经在沙盘前站立了整整三个小时。他的脊背依然挺直,但深陷的眼窝和紧抿的嘴唇泄露了连日来的疲惫。作为黑果自治区的军事指挥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局势的危急。
“康哥,芒街的情报点被拔掉了。”阿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压抑的愤怒。他将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物件放在控制台边缘,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这是我们最后的情报员用生命送出来的。”
杨康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块油布上。他没有立即去碰,仿佛那上面沾染的不是雨水,而是弟兄们滚烫的鲜血。良久,他才伸手解开系带,里面是一份被血水浸透又干涸的情报,字迹已经模糊,但关键信息依然可辨:“陶德反,通道已断。白...现身楠渡。”
“三眼陶德...”杨康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冰冷。这个盘踞在边境的地方武装头目,曾经是白成峰最忠实的爪牙,在白成峰倒台后一度沉寂,如今果然第一个跳了出来。“他带了多少人?”
“至少两个连的精锐,配备重火力,正在向勐棒河哨所推进。”阿山指向沙盘上一条蜿蜒的河流,“看架势,是要打硬仗。此外,芒卡寨、帕朵寨的头人态度暧昧,我们通往龙国的三条秘密通道,恐怕已经不再安全。”
就在这时,指挥部角落里的通讯参谋猛地起身,脸色惨白:“指挥长!紧急新闻!所有频道都在转播!”
墙壁主屏幕上,雪花闪烁后出现一个精心布置的新闻发布厅。白成峰穿着崭新的缅式准将军服,面色虽然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他身旁坐着缅政府特派员素拉,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我,白成峰,以黑果自治区前副主席及临时管理委员会主席的身份郑重宣布...”白成峰的声音透过高质量的音响传来,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杨怀山、杨康父子长期滥用自治权力,从事毒品制造与贩卖,罪证确凿!”
屏幕上适时闪过伪造的账本照片、恶意剪辑的通话记录。最致命的是,几个明显受到控制的村寨头人出现在镜头前,用僵硬的声音“控诉”着杨家强迫种植罂粟的“罪行”。
“为恢复黑果秩序,保障同胞权益,我们已成立临时政府,并请求缅中央政府派遣特别顾问,协助肃清毒害!”白成峰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虚伪的激昂。
素拉适时接过话筒:“鉴于黑果自治区现状,缅政府决定接受白成峰主席的请求,即日起派遣特别顾问团进驻...”
“砰!”
杨康的拳头狠狠砸在控制台上,指节迸裂,鲜血顺着台面流淌。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切断信号。”
“已经来不及了...”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绝望,“所有频道,包括我们内部的非加密频道都在转播。下面...下面已经乱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指挥部内所有通讯台瞬间被潮水般的紧急呼叫淹没:
“三号哨所报告!陶德部队已越过控制线,正在猛烈炮击!” “芒卡寨宣布效忠临时政府,关闭了三号通道!” “后勤补给队在野狼谷遭遇伏击,伤亡惨重!” “首府老街东区出现不明武装分子,正在交火!”
坏消息如同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传来。在白成峰精心策划的舆论攻势下,墙头草纷纷倒戈,潜伏的余党同时发难。
杨康猛地转身,目光再次投向电子沙盘。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红色区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散,从边境向腹地蔓延,像一张死亡之网向着首府老街收紧。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
“传令:各部队立即执行‘刺猬’预案,放弃所有外围哨所,向首府老街及周边七个核心节点收缩!交替掩护,梯次撤退,尽可能携带重装备和给养!”
“康哥!”几名老军官忍不住喊道,“那些寨子是我们多年心血...”
“现在守不住!”杨康厉声打断,“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执行命令!”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敲击,“这里,这里,必须守住!山猫,立即带人转移三号仓库的装备和药品,带不走的就地销毁!”
“明白!”阿山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指挥部大门被推开。杨怀山在两名老侍卫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这位黑果的缔造者没有穿着往日的制服,只是一身简单的深色中山装,脸上刻满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
“父亲!这里太危险!” “我的子民在流血,我怎么能躲着?”杨怀山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焦虑的脸,“情况有多糟?”
杨康扶着父亲走到沙盘前:“比最坏的预计还要糟。白成峰不仅要夺权,还要彻底毁掉黑果的根基。至少三分之一的寨子已经倒向他,外部通道基本被切断。”
窗外,爆炸声越来越近,炮弹的火光一次次映红防弹玻璃。
杨怀山静静听着,伸手轻轻抚摸沙盘上首府老街的模型。良久,他抬头看向通讯官:“接全域广播。”
当准备就绪的绿灯亮起,这位老人挺直脊梁,靠近话筒:
“黑果的同胞们,我是杨怀山。”
他的声音沉稳苍老,却带着磐石般的穿透力:
“我们刚刚都听到了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有人背叛了用鲜血建立的信任,有人正在用污水玷污我们奋斗得来的尊严!”
窗外炮声隆隆,指挥部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
“但是,请看看身边的兄弟,听听耳边的枪炮声——这就是他们许诺的未来吗?”杨怀山的声音在爆炸背景中愈发铿锵,“我们华人能在这里扎根,靠的不是妥协和背叛!是团结,是骨气,是让子孙后代堂堂正正做人的不屈!”
“今天,我杨怀山就在这里,与你们同在!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黑果的旗帜就绝不会在谎言和刺刀前倒下!我们或许会经历黑暗,但只要信念不死,就没有力量能夺走我们的家园!”
广播切断,指挥部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不知是谁第一个拿起武器检查,接着所有人都回到了岗位,空气中弥漫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杨康看着父亲的背影,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不倒的旗帜。
“山猫。” “在。” “护送我父亲回官邸。然后集合‘山鹰’,我们去勐棒河前线。”杨康的目光冷峻如刀,“是时候会会陶德这个‘三只眼’的老朋友了。”
首府老街的灯火在雨幕和炮火中明灭不定,而这场决定黑果命运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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