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田埂时，两人踩着露水往河边走。苏妲己的裙摆扫过沾着水珠的野草，惊起几只蚂蚱，蹦跳着钻进青苗里。伯邑考走在她身侧，手里攥着那半罐瓜子，时不时往她手心倒几颗。
“你看那片田，”他指着不远处翻耕过的土地，土块泛着湿润的褐色，“去年试种的新谷种，收成比往年多两成。等秋收了，磨成新米给你熬粥。”
苏妲己含着颗瓜子，含混不清地应：“还要加枣泥。”
“加。”他笑得眉眼弯弯，“再加你爱吃的桂花蜜。”
河岸边的柳树垂着新绿，枝条扫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伯邑考折了根柳条，灵巧地编了个圈，往上面缀了几朵刚开的小蓝花，递到她眼前：“戴上看看。”
她接过来戴在头上，发间顿时添了几分野趣。他看着她，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枚打磨光滑的木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栀子花。
“前几日照着画谱刻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艺糙，你别嫌弃。”
苏妲己捏着木簪，指尖划过温润的木头，簪头的栀子花刻得算不上精致，却能看出每一刀都用了心。她抬头望他，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竟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暖。
“我很喜欢。”她轻声说，抬手将木簪插进发髻里，正合适。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谁都没再多说什么。河水潺潺，风里带着泥土和花草的气息，远处传来农人赶牛的吆喝声，还有孩童追跑的笑闹声。这些寻常的声响凑在一起，却比任何乐曲都动听。
走到河湾处，见几个孩子在浅滩摸鱼，裤脚都湿了，却笑得格外欢。苏妲己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忽然转头问：“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皮？”
伯邑考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泛红，却认真地点头：“会。不过我会教他读书，也教他摸鱼，像你一样，既能静得下来，也能野得起来。”
她被逗笑了，伸手捶了他一下：“谁野了？”
他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在我眼里，怎样都好。”
阳光渐渐热起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苏妲己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寻常的日子可过，有可期的未来可想。
远处的田埂上，新播的种子正在土里悄悄发芽，就像他们心里的那些念想，无声无息，却在阳光雨露里，慢慢长成了最坚实的模样。
田埂上的风卷着麦香掠过，伯邑考将苏妲己往身边拢了拢，指尖划过她发间的木簪：“你看那片新翻的麦地，下月初就能灌浆了。等收了新麦，咱们把石磨搬出来，自己磨面做麦饼，再就着新酿的米酒——”
“还要撒芝麻！”苏妲己抢话，眼里闪着光，“上次吃的芝麻麦饼，我还记着味儿呢。”
伯邑考笑着应下，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晒谷场。几个农汉正将新收的谷子摊开晾晒，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旁边堆着的麦秸被捆成齐整的草垛，像一座座矮胖的小山。
“那边的麦秸够烧整个冬天了，”他指了指草垛，“今年雨水匀，秸秆长得瓷实，烧火时火旺还耐烧。”
苏妲己忽然拉着他往晒谷场跑，跑到草垛旁捡起一根麦秸，轻轻一折，秸秆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你看这韧性，”她举着半截麦秸晃了晃，“编个小篮子肯定好看。”
伯邑考挑眉：“你还会编这个？”
“娘教过呀，”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等我编个小的给你装箭矢，挂在腰间正好。”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是农人赶着牛车送新收的豆子过来，车辕上还挂着两串红辣椒。伯邑考眼睛一亮：“新豆子能做豆酱了！再往里头掺点花椒，抹在烤好的饼上，能多吃三个！”
苏妲己已经跑过去帮忙卸豆子，指尖沾了点豆粉，凑到鼻尖闻了闻：“好香啊……要不先煮一锅豆子当零嘴？”
“煮时加把盐，”伯邑考跟过去，顺手帮她拂去肩上的草屑，“再扔几颗茴香，软糯入味，比炒豆更耐吃。”
此时晒谷场边缘，两个孩童正用麦秸扎成小战车，木棍做炮筒，草绳当缰绳，玩得不亦乐乎。苏妲己看着他们，忽然笑出声：“你看那战车，倒比咱们的真战车还热闹。”
伯邑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朗声笑道：“等他们再长几岁，就教他们识战车、辨五谷，将来都是能守家护田的好苗子。”
风穿过晒谷场，卷着豆香、麦香和远处飘来的桂花香，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苏妲己低头看着交缠的手指，忽然道：“这样的日子，真好。”
伯邑考收紧了掌心，将她的手包在里面，望向远处连绵的田埂和炊烟：“会一直好下去的。”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晒谷场的草垛、谷堆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浸在蜜糖里的画，连风都带着甜意。
暮色漫上晒谷场时，姬发带着几个侍卫寻了过来，远远就喊：“大哥！娘让你们回去吃晚饭呢，说是炖了新杀的鸡汤！”
伯邑考回头，见姬发跑得满头大汗，手里还攥着个啃了一半的麦饼。“你怎么也来了？”
“娘说你们准是在田埂上忘了时辰，”姬发把麦饼往嘴里塞了塞，含糊道，“让我来催催。对了，姜先生也在，说要跟你商量秋收后修粮仓的事。”
苏妲己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那咱们回去吧，别让娘等急了。”
往回走的路上，姬发凑到伯邑考身边，偷偷指了指苏妲己发间的木簪：“哥，这簪子是你刻的？手艺比上次给我刻的剑穗强多了。”
伯邑考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一边去，没大没小。”
苏妲己被逗笑，伸手从兜里摸出几颗煮好的豆子递给姬发：“尝尝，刚在晒谷场煮的，加了茴香。”
姬发接过去扔进嘴里，嚼得咯吱响：“好吃！比厨房煮的还香！”说着又要伸手去掏，被伯邑考拍开：“留着给娘和父亲尝尝。”
回到宫里时，膳房的灯已经亮了。太姒正站在灶台前搅动鸡汤，见他们进来，笑着招手：“快洗手，鸡汤刚炖好，加了新晒的笋干，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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