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点头，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轻声道：“咱们做的事，本就不是为了被记着，但这份心意，比任何赏赐都珍贵。”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山坡上看日落，怀里的面人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辉。苏妲己忽然靠在他肩上：“这样的日子，真好。”
伯邑考收紧手臂，轻声应：“嗯，真好。”
风拂过山坡，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他们的身影依偎在一起，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成了人间最温柔的风景。
秋意渐浓时，他们行至泰山脚下。山间枫叶红得似火，铺了一地碎霞。伯邑考牵着苏妲己的手，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头顶偶有熟透的野果坠落，砸在厚厚的叶层上，溅起细碎的果肉。
“你看那株老松，”苏妲己指着崖边一棵劲松，它的枝干一半探向虚空，一半扎根岩缝，墨绿的松针在风中簌簌作响，“像不像你当年在阵前的模样？”
伯邑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朗声笑道：“倒有几分风骨。只是它比我从容，守着这山几百年，看遍了春花冬雪，而我……”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映着枫叶的红，“幸好有你陪我看这人间烟火。”
正说着，山脚下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举着风筝跑过，风筝线牵着一只纸糊的凤凰，翅尾飘着彩色的流苏，恰好从他们头顶掠过。苏妲己抬手去够，指尖擦过风筝的流苏，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先生，夫人，要一起放风筝吗？”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脸问，手里举着一只刚糊好的蝴蝶风筝。
苏妲己接过风筝，伯邑考帮她牵着线，两人配合着逆风奔跑，蝴蝶风筝扑棱棱飞上天空，与远处的红叶、青松相映，像一幅流动的画。孩子们围着他们拍手，山风里满是清脆的笑声。
暮色降临时，他们宿在山民的茅舍。女主人端来热腾腾的栗子粥，陶罐里飘出甜香，灶膛里的火光映着众人的脸。伯邑考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苏妲己嘴边，她抿了一口，眉眼弯成了月牙：“比宫里的燕窝还甜。”
窗外，月亮爬上树梢，清辉洒在茅舍的草顶上，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苏妲己靠在伯邑考肩头，听着他讲述年少时在乡野间追野兔的趣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他轻轻将她抱到床榻上，掖好被角，自己则坐在灶边，借着余火翻看百姓送来的名册——上面记着谁家缺粮，谁家有病人，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滚烫。
第二日清晨，他们带着粮食和药材走在山道上，晨露打湿了鞋角。苏妲己看着伯邑考弯腰将一袋米递给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握着他的手反复说着“菩萨保佑”。
她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站在云端的俯瞰，而是踏在泥土里的同行。就像这山间的风，吹过松涛，也拂过田埂，公平地吻着每一个生灵的脸颊。
入了冬，第一场雪落时，他们正住在江南的一座小院里。院角的梅树刚冒出花苞，雪沫子落在枝头，像撒了层碎银。
伯邑考在檐下支起炭盆，火光跳跃着映在苏妲己脸上。她正就着灯光绣一方帕子，针脚细密，上面是两只依偎的鸟儿，翅尾沾着点点梅花。
“再过几日，梅花开了，咱们去折几枝插瓶。”苏妲己指尖的银针穿过锦缎，留下一个小巧的针脚。
伯邑考往炭盆里添了块银炭，火星噼啪炸开：“好，再酿些梅子酒，等到来年开春，就着新茶喝。”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邻村的王大娘，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年糕：“伯公子，苏姑娘，刚蒸好的糯米糕，你们尝尝！”她眉眼堆笑，“多亏你们前阵子修好了村口的桥，这下雪天，孩子们上学也不用绕远路了。”
苏妲己接过瓷碗，年糕的甜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她分了一半给伯邑考，自己咬了一口，软糯温热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大娘手艺真好，比宫里的点心还合口味。”
王大娘笑得眼角起了皱纹：“姑娘不嫌弃就好！对了，村西头的张瞎子说，今晚有猎户上山抓了只野鹿，问你们要不要来些新鲜肉？”
伯邑考谢过王大娘，送她到门口时，顺手将一篮刚烘好的栗子塞给她：“给孩子们当零嘴。”
雪下得密了，簌簌落在瓦片上，像细沙敲窗。苏妲己靠在伯邑考肩头，帕子上的鸟儿已经绣完，她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那株梅花开了一朵。”
昏黄的灯光里，雪幕中果然有一点嫣红，像不小心滴落在宣纸上的朱砂。伯邑考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等雪停了，我去把它折下来，插在你床头的瓶里。”
她仰头看他，眼里的光比炭盆更暖：“不用折，让它在枝头开着，咱们隔着窗看，不是更好？”
风卷着雪掠过窗棂，留下细碎的声响。炭盆里的银炭渐渐化为灰烬，却暖了满室光阴。他们就着一盏灯，守着一院雪，把日子过成了最温柔的模样——不必轰轰烈烈，只需柴米油盐里的相濡以沫，便抵得过人间万千风景。
雪停时，天刚蒙蒙亮。伯邑考推开院门，冷冽的空气裹着梅香涌进来。他回头朝屋里喊：“妲己，快来看！梅花开了好多！”
苏妲己披了件厚衣裳跑出来，眼睛一亮。院角的梅树像被胭脂染过，点点嫣红缀在白雪里，美得像幅画。“真好看！”她伸手想去碰，又缩了回来，“还是让它们在枝头开吧，风一吹，像在跳舞呢。”
伯邑考笑着点头，弯腰掬起一捧雪，捏成个小小的雪球：“看招！”雪球轻轻落在苏妲己肩头，沾了点白。
“呀！”苏妲己也捏了个雪球扔过去，打在他手臂上。两人在梅树下追着闹，笑声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向天空，带起几片雪花。
玩累了，他们坐在门槛上，看着晨光慢慢爬上梅枝。苏妲己忽然说：“等开春，咱们种点青菜吧。在院角开块小地，种些菠菜、小葱，吃起来肯定香。”
伯邑考点头：“好啊。再种点你喜欢的月季，夏天开花时，院子里肯定更热闹。”他捡起落在肩头的一片梅花瓣，夹进苏妲己昨天绣的帕子里，“留个纪念。”
帕子上的鸟儿，仿佛也闻到了梅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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