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姜子牙叫住他，“让新兵们都来搭把手，正好练练筋骨。”
不多时，灶房旁边的空地上就热闹起来。新兵们拿铁锨的、抬土的、和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小石头也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铲子往筐里装土，鼻尖上沾着灰，倒像是刚从地里钻出来的田鼠。
姜子牙站在廊下看着，忽然听见墙里头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他心里一动，走过去扒开众人：“让开，我来。”
他从怀里摸出那把短刀，顺着裂缝插进去，轻轻一撬，一块松动的墙皮就掉了下来。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裂缝里窜了出来，快得像道闪电，直扑小石头而去！
“小心！”姜子牙喊着，手里的短刀已经飞了出去，擦着小石头的耳朵过去，“钉”地钉在对面的杨树上。再看那黑影，竟是只半大的野猫，被刀风惊得炸了毛，弓着背在地上嘶嘶叫。
小石头吓得脸都白了，攥着的麦粒撒了一地。伯邑考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锛子已经握在了手里。“这猫咋藏在墙里？”他警惕地盯着那团黑影，“怕是饿疯了，眼睛都绿了。”
姜子牙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麦粒，吹了吹上面的土。野猫的目光落在麦粒上，忽然不叫了，试探着往前挪了挪。姜子牙心里一动，把麦粒往地上推了推。那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叼起麦粒就往裂缝里钻，尾巴一甩，没了踪影。
“这猫通人性呢。”老王不知啥时候端着粥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粗瓷碗，“俺盛了碗粥，要不……”
“别。”姜子牙拦住他，“让它去。墙里有老鼠，留着它，比咱们守着强。”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继续干活，天黑前得把裂缝糊好。”
夕阳斜照时，裂缝终于补好了。新抹的石灰在砖墙上画出道雪白的痕，像道崭新的脊梁。伯邑考用锛子在旁边刻了个小小的“守”字，刀锋入木三分。
“师父，您看这样成不？”他直起身，脸上沾着石灰，倒像是长了些白胡子。
姜子牙点头，忽然指着墙根：“你看。”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那只野猫正蹲在新补的墙根下，嘴里叼着只肥硕的老鼠，抬头冲他们“喵”了一声，像是在邀功。小石头蹲下去，把兜里剩下的麦粒都倒给它，猫嗅了嗅，竟真的吃了一颗。
“它以后就是粮仓的守夜猫了。”姜子牙笑了，“比咱们雇个哨兵管用。”
晚饭时，灶房里摆了张长条木桌，新兵们围着坐了一圈，手里都捧着粗瓷碗，呼噜呼噜喝着南瓜粥。小石头坐在姜子牙旁边，怀里抱着那只野猫，猫正用舌头舔着他手上的粥渍。
“大人，俺娘说，这猫得有个名字。”小石头摸着猫的背，绒毛软软的。
“就叫‘护粮’吧。”姜子牙喝了口粥，“让它替咱们看着这些麦子，看着这墙，看着咱们西岐的日子。”
伯邑考往嘴里塞了块麦饼，含糊不清地说：“等明年麦收了，我用新麦给护粮做个窝。”
“俺要给它编个草绳项圈，”小石头抢着说，“挂上个小铜铃，一动就响，这样谁也偷不了粮食。”
老王在一旁听着，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堆，往每个人碗里又添了勺南瓜：“你们啊，真是把这粮仓当成家了。”
姜子牙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月光已经爬上了粮仓的顶，银闪闪的，像给那新补的墙镀上了层铠甲。远处的群山在夜色里起伏，像一群沉默的巨人，而他们的粮仓，就像巨人掌心里的一颗麦粒，渺小，却透着股不肯低头的劲。
夜风穿过灶房的窗，带来了麦秸秆的清香。护粮忽然从石头怀里跳下来，窜到门口，冲着夜空“喵”了一声，声音清亮得很，像是在跟谁宣告着什么。
姜子牙端起碗，把最后一口粥喝下去。粥底的枣核硌在牙上，有点涩，却越嚼越香。他想，这日子啊，就像这粥，得慢慢熬，才能熬出这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第二天一早，小石头是被护粮的叫声吵醒的。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粮仓一看，差点笑出声——护粮正蹲在那棵杨树上，爪子扒着姜子牙昨天钉进去的短刀，尾巴翘得老高，像是把那刀当成了新玩具。
伯邑考也来了，手里拿着块磨石，正慢悠悠地磨着锛子。“你看它，”他笑着说，“还知道这刀是好东西呢。”
姜子牙走过来时，手里拿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些晒干的鱼干。“给护粮的，”他把鱼干放在树下，“让它多生几只小猫，以后咱们西岐的粮仓，就有一群‘护粮军’了。”
阳光越升越高，照在粮仓的屋顶上，把那道新补的白痕晒得发亮。远处的操练声又响起来了，喊得比昨天更响亮，像是在跟这阳光、这粮仓、这只叫护粮的猫，一起应和着什么。
小石头捡起地上的一颗麦粒，塞进嘴里嚼了嚼，淡淡的麦香里，竟尝出了点甜丝丝的味道。他想，明年的麦子，一定能长得比粮仓还高。
界牌关的城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门轴转动的“吱呀”声穿透薄雾，惊起城楼上栖息的几只麻雀。伯邑考勒住马缰，枣红色的坐骑打了个响鼻，蹄子踏在结着薄霜的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冰晶。
“公子回来了！”守城的哨兵认出他的旗号，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城楼的吊桥缓缓放下，铁链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关隘里回荡。
张飞披着件虎皮坎肩，叼着根草茎从关内跑出来，老远就嚷嚷：“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来，我这关里的酒都要被杨戬那小子偷喝完了！”他身后跟着杨戬，银枪斜挎在肩上，见了伯邑考，拱手行礼时，枪缨上的红绒还沾着些晨露。
伯邑考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亲兵，笑着拍了拍张飞的胳膊：“张将军这嗓门，怕是能把申公豹的营帐震塌。”
“那是自然！”张飞得意地挺了挺胸，忽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走这几日，界牌关可不太平。申公豹的游骑总在关外晃悠，昨晚还放了把火，烧了咱们半亩麦地。”
杨戬接过话头，声音沉稳：“我带了队人追出去，见他们往东南方向撤了，像是在引咱们入套。”他指向关外的沙丘，“那里新挖了不少陷阱，我让人做了标记，等您回来定夺。”
伯邑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沙丘在晨光里泛着金褐色的光，风卷着沙粒掠过地表，露出些新翻的泥土——果然是动过手脚的样子。“陷阱不用填，”他沉吟道，“反而要往旁边多插些旌旗，让他们以为咱们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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