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蹲在豆腐坊的石磨旁，手里攥着块粗布，正擦着刚磨完豆浆的磨盘。晨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混着豆浆的香气漫了满室。
“舟哥，你看我这身咋样？”
陈铁牛的大嗓门撞开木门闯进来，带着股风。林舟抬头一瞅，差点笑出声——这家伙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袖口却卷着，露出结实的胳膊，脚上那双新布鞋沾着泥，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要去相亲还是去掏粪？”林舟放下布，指了指他的鞋，“新鞋就这么造？”
“嘿嘿。”铁牛挠挠头，脸有点红，“秀莲她娘让我去家里吃饭……说是……说要商量我俩的事。”他说着往磨盘边凑了凑，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舟哥，你说我带点啥好？我攒了二十个工分，换了两斤红糖，够不？”
林舟起身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他侧脸亮堂堂的：“二十个工分就想娶媳妇？”他从储物戒指里摸出块腊肉，用油纸包着往铁牛怀里一塞，“拿着这个，比红糖实在。”
铁牛掂量着手里的腊肉，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这……这太金贵了吧？上次公社杀猪，李书记都只分到半斤……”
“拿着。”林舟打断他，往豆浆锅里撒了把石膏粉，“秀莲她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把态度放端正点，少说话多干活，准成。”他顿了顿，又从戒指里摸出瓶雪花膏，“这个给秀莲，说是你托人在县城买的。”
铁牛捧着腊肉和雪花膏，手都在抖，脸憋得通红：“舟哥，我……我都记着！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少来这套。”林舟笑着踹了他一脚，“赶紧滚，别误了时辰。对了——”他叫住转身要跑的铁牛，“说话别结巴，看着人家眼睛说。”
铁牛连连点头，跟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刚到门口又撞在门框上，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跑了。林舟摇摇头，低头搅着锅里的豆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这憨小子，总算要成个家了。
正琢磨着，赵大娘掀着门帘进来了，手里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窝头。“小舟，闻见你这豆浆香，就知道你准在。”她把篮子往灶台上一放，眼睛往磨盘上扫了圈，“刚才铁牛那小子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去秀莲家了？”
“嗯，说是去吃饭。”林舟给她舀了碗热豆浆，“大娘尝尝，刚磨的。”
赵大娘接过碗，吹了吹热气：“这小子，前儿还跟我念叨，说秀莲嫌他说话直，怕是成不了。我跟他说，秀莲那姑娘看着文静，心里亮堂着呢，就喜欢铁牛这实在劲。”她呷了口豆浆，咂咂嘴，“你说也奇了，这阵子村里粮食紧，就你这儿总有新鲜东西，前儿见铁牛娘揣着块腊肉回去，是不是你给的？”
林舟搅着豆浆的手顿了顿，抬眼笑了笑：“前儿去县城换的，用两斤豆子跟供销社王主任换的。”
赵大娘“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却话锋一转：“小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秀莲她表姐在邻村当老师，要不……”
“大娘，”林舟赶紧打断她，往豆浆里加了勺盐，“我这豆腐坊刚上轨道，先不想这些。”
赵大娘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犟。不过也是，你跟铁牛不一样，你有本事，将来肯定能找个好姑娘。”她放下碗，从篮子里拿出个布包，“给你，秀莲她娘让我捎的，说是新纳的鞋底，给你过冬做棉鞋。”
林舟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心里暖了暖。这阵子他帮衬着村里不少人，有送菜的，有帮着修补农具的，一来二去，倒真成了村里离不开的“能人”，不像刚穿越时那样处处提防了。
“对了，”赵大娘起身要走，又回头说，“下午公社来人，说是要检查农具，你那几把新修的锄头，藏好了没？”
林舟心里一凛——上次他用戒指里的钢锯条给生产队修了五把锄头，比铁匠铺打的还结实，李书记当时就多看了几眼。“知道了大娘，我这就收起来。”
赵大娘走后，林舟赶紧把锄头从工具房搬出来，意念一动收进戒指。刚收拾完，院门外就传来李书记的声音：“林舟在不？”
林舟迎出去，见李书记身后跟着个穿中山装的干部，戴副眼镜，看着挺斯文。“李书记，您找我？”
“这位是公社的王干事，”李书记指了指身边的人，“来看看咱村的农具革新情况。听说你修的锄头特别好用？”
王干事推了推眼镜，笑着伸出手：“林同志年轻有为啊，听说你改良的农具让工效提高了不少，公社准备推广你的经验呢。”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推广？这要是被翻出修锄头的钢锯条，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握住王干事的手，脸上堆着笑：“王干事过奖了，就是瞎琢磨的，不值当推广。”
“哎，这可不行。”王干事拍了拍他的肩膀，“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嘛！走，带我们看看你的成果。”
林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工具房走，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说辞。推开工具房的门，里面只有些破旧的镰刀锄头。王干事四处看了看，眉头皱了皱：“你修的锄头呢？”
“这不前两天借给三队用了，”林舟面不改色地撒谎，“他们那边地块硬，正用得上。”他指了指墙角一把快散架的犁，“不过我最近琢磨着改改这犁，您看……”
他故意把话题往犁上引，指着犁头滔滔不绝地说起来，都是些从农业手册上看来的皮毛。王干事听得挺认真，还拿出本子记了几句。李书记在旁边看着，眼里闪过丝笑意，显然看穿了林舟的心思，却没点破。
正说着，铁牛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脸喜气：“舟哥！成了！秀莲她娘答应了！”他光顾着高兴，没看见王干事，直到李书记咳嗽了一声，才猛地住嘴，脸瞬间红透，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王干事笑着问：“这位是？”
“这是陈铁牛，我兄弟。”林舟赶紧打圆场，“刚跟邻村的姑娘定了亲，高兴坏了。”
“好事啊！”王干事哈哈笑起来，“看来你们村不仅生产搞得好，年轻人的婚事也顺顺当当，值得学习。”他拍了拍林舟的肩膀，“农具的事不急，下次我专门来听你汇报。”
送走王干事和李书记，铁牛还在傻乐。林舟踹了他一脚：“差点被你坏了事！没看见有干部在？”
“啊？”铁牛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傻笑，“光顾着高兴了……对了舟哥，秀莲她娘让我问问你，明儿有空不，去她家吃顿便饭。”
林舟愣了愣，赵大娘刚说的亲事还没忘，这又来一个。他正要回绝，铁牛又说：“秀莲她表姐也来，就是那个当老师的，听说还带了本新到的《农业技术手册》，说想跟你讨教讨教。”
林舟心里一动——1958年的农业手册虽然简陋，但能接触到识字的人总是好的。他点点头：“行，我去。”
铁牛见他答应，笑得更欢了，转身又要跑，被林舟叫住：“把腊肉的油纸留着，我有用。”
铁牛这才想起怀里还揣着空油纸，赶紧掏出来递过去，一溜烟跑了。林舟拿着油纸，心里盘算着——这王干事突然来检查，怕是没那么简单。他得再往戒指里存点粗粮，万一有啥变故，也好有个准备。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磨盘上的豆浆渍上，泛着淡淡的光。林舟看着墙角那袋刚收进来的玉米，心里踏实了些。在这1958年，日子就像这石磨，得慢慢转，才能磨出点滋味来。至于那些突如其来的风浪，有戒指在，有身边这些人在，总能扛过去。
他舀起一碗刚点好的豆腐脑，撒上点盐，热乎乎地喝下去。舌尖的咸香混着心里的安稳，让他觉得——这样的“躺赢”，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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