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
江南道有名的富庶之地,自古便是文人骚客聚集之所。这里的风是软的,水是媚的,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
车队进城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和北方的雄关大城不同,阳城没有高耸的城墙,四通八达的水路构成了城市的脉络。一艘艘乌篷船在河道里穿行,两岸是白墙黛瓦的精致楼阁,说不出的风雅。
“啧啧,这地方,养人啊。”徐凤年骑在马上,看着两岸酒楼里那些凭栏眺望的俏丽女子,眼睛都快不够用了,“难怪都说江南出美人。”
队伍最后面,那辆属于薛宋官的马车里,王初冬掀开一角帘子,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与青州、与北方截然不同的城市。
“姐姐,这里的人说话都好好听,软绵绵的。”王初冬小声对身旁的薛宋官说道。
薛宋官抱着琴,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却仿佛能“看”到这繁华背后隐藏的无数暗流。
“越是好听的话,越是能杀人。”她清冷的声音响起,给这江南水乡的温柔景致,泼上了一盆冷水。
王初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车队没有去客栈,而是径直朝着城南驶去。
城南是阳城的富人区,卢府便坐落于此。
远远望去,卢府的宅邸占地极广,飞檐翘角,朱红大门,门口蹲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单看这门面,确实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
只是,这高门大户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
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口连个看门的家丁都没有,只有几片落叶在台阶上打着旋。
徐凤年勒住马,看着这副景象,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这卢家是没人了吗?”他低声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几个穿着华服、手拿折扇的年轻士子,正倚着栏杆,对着卢府的方向指指点点,脸上满是轻佻的笑意。
“哟,快看,那不是北凉来的蛮子吗?”
“看那马,看那阵仗,怕不是北凉王府的人?怎么,是来看他们那个‘胭脂虎’姐姐的?”
“哈哈哈,说不定是来接人的!毕竟卢家那点家底,怕是快养不起那位胃口大的郡主咯!”
“我听说啊,昨儿个晚上,又有两个俊俏后生进了卢府,一夜都没出来呢!啧啧,真是……精力旺盛啊!”
这些话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像是故意说给徐凤年他们听的。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羞辱。
宁峨眉等一众北凉骑卒瞬间就怒了,一个个手按刀柄,杀气腾腾。
“放肆!”宁峨眉爆喝一声,就要策马上前。
“站住。”
陈寒舟的声音从马车里淡淡传来。
宁峨眉动作一僵,回头看向马车。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陈寒舟缓步走了下来。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站在这江南水乡的烟雨气息里,仿佛不是凡人,而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他没有看那些茶楼上的士子,甚至没有看那紧闭的卢府大门。
他的目光,落在了卢府大门前那两尊石狮子上。
“徐凤年。”
“在,姐夫。”
“你觉得,是先进门,还是先清扫一下门口的垃圾?”陈寒舟问道。
徐凤年看了一眼茶楼上那几个笑得愈发得意的士子,眼中寒光一闪。
“姐夫,这等垃圾,不配脏了你的手。我来!”
说罢,他翻身下马,就要冲过去。
“不。”陈寒舟摇了摇头,“杀人太便宜他们了。”
他迈开步子,不急不缓地走向那家茶楼。
茶楼上的几个士子见他走来,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欢了。
“哟,正主来了!怎么,想跟我们理论理论?”为首的一个锦衣公子哥摇着折扇,满脸戏谑,“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里是江南,不是你们北凉那种动不动就拔刀子的蛮荒之地。在这里,我们讲的是‘理’!”
“没错!令姐德行有亏,难道还不许人说了?”
陈寒舟走到茶楼下,停住脚步,抬起头。
他笑了。
那笑容温和、灿烂,像是春风拂面。
“你们说的‘理’,是什么理?”他轻声问道。
“当然是圣人教诲,天地纲常之理!”那锦衣公子哥昂着头,一脸的傲然。
“哦。”陈寒舟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也有一个‘理’。”
“什么理?”
陈寒舟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但他的眼中,却陡然亮起两团妖异的、如同龙瞳般的淡紫色光芒。
《天龙诀》!
那几个士子只觉得眼前一花,陈寒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他们眼中瞬间扭曲、放大。
他们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九天之上的龙吟,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炸响!
下一秒,他们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
那为首的锦衣公子哥突然扔掉折扇,一把撕开自己华贵的衣衫,露出了白斩鸡似的胸膛。
“热!好热啊!我是太阳!我要燃烧!”
他一边狂叫,一边手舞足蹈地在茶楼的栏杆上跳起了怪异的舞蹈。
旁边另一个士子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卢府的方向疯狂磕头。
“郡主!郡主我错了!我不该说您坏话!我是狗!我是卢家门口的一条狗!汪!汪汪!”
他一边磕头,一边学着狗叫,磕得额头鲜血淋漓。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没好到哪去。
一个抱着茶楼的柱子,满脸深情地喊着“小翠,我的心肝宝贝”,抱着柱子又亲又啃。
另一个则脱了裤子,站在桌子上,引吭高歌,唱的却是些不着调的艳俗小曲。
整个茶楼,瞬间变成了疯人院。
周围的看客全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凤年也看傻了。
这是什么手段?
杀人他见过,杀人全家他也见过。
但这种不伤人分毫,却能让人生不如死,当众出丑,把一个人的尊严和脸面彻底踩进泥里的法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比杀了他们,要狠上一万倍!
陈寒舟收回目光,那眼中的紫色龙瞳隐去,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走向卢府的大门。
“现在,门口干净了。”
他走到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叫人。
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脚。
然后,轻轻一踹。
“轰——!!!”
一声巨响。
那两扇由上好铁木制成、加了铜钉的厚重大门,连同着门栓和门框,像是被一头攻城巨兽正面撞上了一样,瞬间向内炸裂开来!
无数的木屑碎片向着院内激射而去,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烟尘弥漫中,陈寒舟负手而立,站在那破碎的门口,对着院内,声音清朗,传遍了整个卢府。
“北凉,陈寒舟。”
“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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