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门前，风停了，雨住了。 就连漫天的魔云和雷霆，仿佛都被那股从顾北辰胸口燃起的无色火焰所震慑，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顾北辰的手，依然插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没有鲜血流出，因为所有的精血，都在这一瞬间被那盏名为“生命”的油灯抽干了。
呼—— 透明的火焰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在这火焰中，顾北辰那原本枯瘦、佝偻的身躯，竟然开始变得挺拔。他灰白的头发在火焰中飞舞，虽然依旧看不见、听不见，但这一刻，他身上爆发出的气势，竟然压过了占据了六道神体的天道！
这就是——回光返照。 也是——圣人陨落前的最后辉煌。
占据了林天佑身体的“天道”，看着这一幕，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恐。 “疯子……你这个疯子！” “你燃烧了自己的三魂七魄？你连转世轮回都不要了？！” “就为了杀我？值得吗？！”
顾北辰听不见。 他现在的世界，除了那仅剩的一点点、能够锁定“檀香味”的直觉外，全是虚无。
他慢慢地把手从胸口抽出来。 他的手中，并没有实体的剑。 但他做了一个**“握剑”**的姿势。
那一刻。 天地间的悲风，化作了他的剑刃。 众生的愿力，化作了他的剑脊。 他那燃烧的灵魂，化作了无坚不摧的剑锋。
顾北辰迈出了一步。 咚。 虽然他听不见，但这一步，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想杀我？做梦！！” “天道”怒吼一声，操控着林天佑的身体，六道神力轰然爆发！ 金、木、水、火、土、雷，六种极致的力量汇聚成一道毁灭光柱，直接轰向顾北辰！ 这一击，足以抹平整个江城！
苏小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 顾北辰没有躲。 他也看不见那道光柱。 他只是凭借着“心”的指引，坚定地、执着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向前走。
“无碍。”
虽然说不出话，但顾北辰的心声，在这一刻，响彻天地。
奇迹发生了。 那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六道光柱，在触碰到顾北辰身上那层透明火焰的瞬间…… 竟然像雪花落入沸水，消融了。
因为这是因果之火。 顾北辰曾身合天道，他比谁都懂规则。 此刻他燃烧自己制定规则，规则就是——凡阻我者，皆为虚妄。
“怎么可能？！我不信！！” “天道”慌了。它疯狂地攻击，拳影如雨，法术漫天。 但顾北辰就像是一个行走在另一个维度的幽灵，穿过了所有的爆炸，穿过了所有的阻碍。
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到了林天佑的面前。
此时的顾北辰，身体已经开始半透明化。 那是灵魂即将燃尽的征兆。
“天道”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北辰，看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它想逃，想离开这具身体。 但它发现……动不了了。 顾北辰的“心眼”，死死地锁住了它。
顾北辰举起了那只并不存在的“剑”。 他的动作很慢，很吃力。 仿佛举起的不是空气，而是整个世界。
在他的识海中，他“看”到了。 在林天佑那团混乱的黑色魔气中，有一点青色的光斑，那是天道的本源。
不能伤了天佑。 要精准。 要快。
顾北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虽然他五感尽失，但他知道，弟弟就在面前。
“天佑。” “看好了。” “这一剑，叫……‘舍得’。”
斩！
顾北辰的手，轻轻挥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细微的、像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崩。
那道无形的“心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林天佑的肉身，没有伤及他的一寸皮肤，一滴鲜血。 剑锋直指灵魂深处！
“不————！！！” 天道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它那原本坚不可摧的神念，在顾北辰这燃烧生命的一剑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被一分为二！
噗！ 一道青色的烟雾，惨叫着从林天佑的七窍中被逼了出来，在半空中扭曲、挣扎，最后在顾北辰身上的透明火焰灼烧下…… 灰飞烟灭。
天道，陨。 魔云，散。
林天佑的身体猛地一软，眼中的木质纹理褪去，重新变回了人类的瞳孔。 他失去了意识，向前倒去。
顾北辰想要伸手去接住他。 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接住摔倒的弟弟一样。
他伸出了手。 可是。 他的手…… 穿过了林天佑的肩膀。
他的身体，已经虚化到了极限。 他接不住了。
砰。 林天佑摔倒在地板上。
顾北辰的手僵在半空。 他愣了一下。 虽然没有触觉，但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变得透明。
啊…… 时间到了吗？
顾北辰缓缓地收回手。 那团透明的火焰渐渐熄灭。 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昏迷的弟弟。
虽然看不清脸。 虽然听不见呼吸。 虽然摸不到温度。
但他知道，天佑没事了。
顾北辰笑了。 那是一个解脱的、释然的、却又带着无尽眷恋的笑容。
他的双腿开始化作光点消散。 然后是腰身，胸膛……
苏小曼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疯了一样冲过来。 “顾北辰！！”
她想要抱住他。 却扑了个空。 整个人穿过了顾北辰的身体，摔在地上。
顾北辰“看”向苏小曼的方向。 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 但苏小曼读懂了那个口型：
“别哭。”
最后。 只剩下一颗头颅，悬浮在空中。 那双眼睛，最后一次“看”向了这个世界。
这人间……真好啊。 可惜……那顿红烧肉…… 还没尝出咸淡呢……
哗啦—— 一阵清风吹过。 顾北辰，彻底消散。 化作了漫天的光雨，洒落在林天佑的身上，洒落在随缘茶馆的每一寸角落。
天地同悲。 万籁俱寂。
喜欢都市玄道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都市玄道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