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市委大礼堂，庄严，肃穆。
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了主席台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地板蜡、廉价空气清新剂和陈年烟草的味道。几百个座位座无虚席，来自全市各县区的头头脑脑们正襟危坐，但这气氛嘛，怎么看怎么有点诡异。
后台休息室里。
“老板，吸气！收腹！再收！”
林克正龇牙咧嘴地帮方东望扣西装扣子，“我说老板，你这几天住院是吃猪饲料了吗？这胸肌怎么看着比苏总的……咳咳，比以前更大了？这可是我斥巨资从某宝上租的高定西装，你要是给撑爆了，那是另外的价钱！”
方东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像个被五花大绑的粽子：“行了行了，别勒了，再勒我就要去见马克思了。这衣服谁让你租小一号的？”
“显身材啊！这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现在的女粉丝就吃这一套！”林克把领带给方东望系好，还不忘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完美！这颜值，这身段，不去当头牌……啊呸，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方东望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经过系统的强化和这几次的生死历练，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威压已经越来越重了。
“走吧，该去看看那帮人给我准备了什么‘鸿门宴’了。”方东望整理了一下袖口，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的表彰大会，名义上是表彰平阳县抗洪救灾的先进个人，但方东望心里跟明镜似的。刘长河虽然进去了，但他背后的势力还在。那个在电话里威胁他的人，绝不会让他这么风光地把奖章戴上。
果然，会议刚开始，风向就不对劲了。
主持会议的是市委副书记孙连城。这人长得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头发梳得苍蝇上去都得劈叉，但那是出了名的“软刀子”。
“同志们，在这次抗洪救灾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孙连城扶了扶话筒，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在指挥过程中，存在着一些‘个人英雄主义’的苗头。有些人，不顾组织纪律，擅自行动，甚至不惜破坏重要的市政设施，这种行为，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性质是恶劣的！”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这“有些人”，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在说谁。
坐在第一排的谢安之脸色一沉，刚想站起来说话，却被方东望轻轻按住了手背。
方东望冲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来了。
这帮人是想把“功”变成“过”，把“救灾英雄”变成“破坏分子”。这招数，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孙连城见没人反驳，更加来劲了：“特别是炸毁万达广场地下车库入口和景观大道这件事，给国家造成了数千万元的经济损失！我们不能因为救了火，就忘了纵火的责任！所以，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对方东望同志的表彰暂缓，并责令其在会上做出深刻检讨！”
“哗——”
这下，台下彻底炸锅了。
“这操作，简直离了大谱！”
“人家那是为了救命！几千万换几十万人的命，这账都不会算？这帮领导的脑子是让驴踢了吗？”
“嘘！小声点，神仙打架，咱们别跟着掺和。”
方东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主席台。
孙连城看着他走过来，心里莫名有点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方东望同志，请你开始你的检讨。”
方东望站在麦克风前，环视全场。
【气场·全开】
那一瞬间，整个大礼堂仿佛降温了几度。
“检讨？”方东望冷笑一声，“我检讨什么？检讨我没让老百姓淹死？检讨我没让大坝垮塌？还是检讨我没像某些人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等着给老百姓收尸？”
“你！你放肆！”孙连城气得拍案而起，“这是组织决定！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
“组织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某些人的私利服务的！”方东望的声音铿锵有力，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如果救人也是罪，那我方东望，认罪！但这检讨，我写不出来！因为我怕我对不起身上这枚党徽！”
“好！”
台下不知道是谁带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孙连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方东望的手指都在哆嗦：“反了！反了！保安！把他给我拉下去！”
几个保安犹豫着不敢上前。这可是全县的英雄，谁敢动？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大礼堂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看谁敢动他！”
一个清冷而霸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只见苏庆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职业装，脚踩十厘米的高跟鞋，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如同女王般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扛着摄像机和设备的媒体记者，甚至还有省台的台标。
“你是谁？这是市委扩大会议，闲杂人等出去！”孙连城眉头一皱。
苏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方东望身边，拿过另一个麦克风。
“我是‘宁州时代’的投资人，苏庆。”苏庆淡淡地说道，“也就是被方县长救下来的那个‘闲杂人等’。”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苏庆是谁？那是省里都要奉为座上宾的财神爷！是苏省长的千金！
孙连城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脸上堆起了尴尬的笑容：“哎呀，原来是苏总。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是在进行内部批评与自我批评……”
“批评？”苏庆冷笑一声，“孙副书记，您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录下来了。您说方县长造成了经济损失？好，那我来给您算笔账。”
她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那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在狂风暴雨中，方东望和林克开着车冲进洪水的画面；是他在大坝上徒手掰断钢筋的画面；是他为了救工人，把唯一的逃生机会让给别人的画面。
特别是最后，越野车像潜水艇一样在水底潜行的镜头，配上当时林克那撕心裂肺的惨叫，看得人既心惊肉跳又热血沸腾。
画面一转，是一张张老百姓送来的鸡蛋、锦旗，还有那一双双含泪的眼睛。
视频结束，全场鸦雀无声。不少感性的女干部已经在偷偷抹眼泪了。
“这就是您口中的‘破坏分子’？”苏庆指着大屏幕，声音陡然拔高，“如果不是他，我也好，我的几十亿投资也好，早就变成水底的一堆废铁了！您心疼那几千万的路，我心疼的是这里的营商环境，是这里有没有把人命当回事的官！”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苏庆环视着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如果方县长因为救人受处分，那我‘宁州时代’立刻撤资！并且，我会动用我苏家所有的资源，向全社会曝光这里发生的一切！我看看到时候，是谁的乌纱帽戴不住！”
霸气！侧漏！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这就是背景的压制！
孙连城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桌子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撤资？这可是今年市里的“一号工程”！要是黄了，别说他这个副书记，就是市委书记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这……苏总您消消气……”孙连城掏出手帕擦汗，说话都结巴了，“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工作嘛……既然苏总作证，那说明情况我们掌握得不全面……那个……方东望同志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嘛……”
变脸之快，简直是川剧大师级别的。
“这借口，找得比剧本还假。”林克在台下小声吐槽，“刚才还要拉人家下去，现在又不可磨灭了？这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
坐在正中间的市委书记眼看局面要失控，赶紧出来打圆场。
“咳咳，孙副书记刚才只是一时糊涂。方东望同志，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我宣布，授予方东望同志‘宁州市特等抗洪英雄’称号！并记个人一等功一次！”
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比刚才更加热烈，简直要把房顶掀翻了。
方东望看着身边的苏庆，低声说道：“谢了，富婆。”
苏庆白了他一眼，脸颊微红，低声回道：“少贫嘴。记得请我吃饭。我要吃路边摊，麻辣烫，加辣的那种。”
“没问题，管够。”
一场针对方东望的政治围剿，就这样被苏庆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给破解了。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操作。
但方东望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胜利。
那个孙连城，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蠢货。真正的幕后黑手，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更加忌惮，手段也会更加阴毒。
……
表彰大会结束后，方东望拒绝了晚宴，直接回到了平阳县。
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建设局的电话就打来了。
“方县长！出事了！老城区改造那个工地，挖出东西了！”电话那头，施工队的老张声音都在发抖，带着一股浓重的河南口音，“俺滴亲娘咧！那坑里往外冒黑烟！还有好几个工人晕倒了！都说是挖断了龙脉，龙王爷发怒了！”
“黑烟？龙脉？”
方东望心里一动。
老城区改造的位置，正是之前那只石龟所在的溶洞上方。
“封锁现场！谁也不许靠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方东望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老板，咋了？又有大活儿？”林克正葛优瘫在沙发上刷视频，一看方东望这架势，立马弹了起来。
“去工地。带上你的‘百宝箱’。”
“好嘞！看来今晚又有妖魔鬼怪要遭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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