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包出的几个饺子，要么奇形怪状，要么“身负重伤”，软塌塌地躺在盖帘上，与周姨包的元宝似的饺子和陈铮包的月牙形饺子形成了惨烈对比。
陈广生处理完几份紧急文件，也踱步进了厨房。看着妻子和儿子熟练的动作，以及女儿那副如临大敌、跟饺子皮较劲的认真模样，向来威严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我也来试试。”他挽起袖子，洗了手，自信满满地拿起一张饺子皮。
然而，这位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在小小的饺子皮面前却显得有些笨拙。他放的馅料倒是适中，但捏合时却用力过猛，要么把饺子捏成了面疙瘩，要么边缘厚薄不一，甚至有几个因为捏得太紧，中间都快要透亮了。
周励云看着丈夫那比自己女儿好不了多少的作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陈铮也忍俊不禁，但碍于父亲的威严，只是嘴角微微抽动。谢知衡看看陈伯伯手里那个几乎要破掉的瘦长条，又看看自己面前那几个伤残饺士，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艺似乎也没那么差了。
陈广生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看周励云和陈铮包得整整齐齐的饺子，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个……术业有专攻，包饺子这活儿，还是得看你们娘俩。”
他果断放弃了实践，转而担任起后勤部长，负责烧水、传递东西，倒也乐在其中。
厨房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谢知衡在周姨手把手的指导下，终于包出了一个勉强能站住、不算太丑的饺子，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盖帘的角落，眼里有小小的成就感。
傍晚时分，陈铮和谢知衡负责贴春联和窗花。
陈铮个子高，负责刷浆糊、贴高处。谢知衡则负责递东西、看是否贴得端正。
“左边高一点……再高一点……好了！正了！”谢知衡指挥着。红底黑字的春联贴上大门，崭新的窗花贴在玻璃上，过年的气氛瞬间被渲染到极致。
年夜饭自然丰盛无比，周励云和陈铮使出了浑身解数。饺子是主角，配上几样精致的家常菜，还有一条象征“年年有余”的红烧鱼。
陈广生开了瓶茅台，给周励云也倒了一小杯，给陈铮和谢知衡倒了果汁。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互道新年祝福。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吃完年夜饭，最令人期待的环节就是放烟花鞭炮了。
大院里有指定的空旷场地。陈广生带着孩子们出门，周励云也笑着跟了出来，手里拿着给谢知衡准备的围巾和手套。
陈铮先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红色的纸屑炸开，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接着，他拿出一些手持的、相对安全的滴滴金和小烟花给谢知衡。
谢知衡起初有些犹豫，然后才小心地用香点燃。细小的火花喷溅出来，在她手中闪烁跳跃，映亮了她的小脸。
然后是最绚烂的烟花。陈铮将一个大一点的烟花筒放在空地中央，点燃引线后迅速跑回。只听“咻”的一声，一道亮光划破夜空，在最高处“嘭”地炸开，化作满天绚烂的金色花雨。
第二发烟花升空时，声音尤其响亮。陈铮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站到谢知衡旁边，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谢知衡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哥哥。
烟花的光芒在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天空。
冬夜寒风凛冽，谢知衡虽然穿了棉袄，但站久了仍觉得有些冷意，尤其是双腿。陈铮低头看她，见她鼻尖冻得有点发红，还打了个喷嚏。
他眉头微蹙，二话不说，解开自己军大衣的扣子，蹲下身，然后用大衣的前襟将妹妹整个裹进了自己怀里，从背后环住她。
“冷也不知道多穿点。”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
谢知衡的后背瞬间被少年温暖结实的胸膛和带着皂角清香的体温包裹，寒意被彻底驱散。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但陈铮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别动，看烟花。”
谢知衡便不再动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夜空被一朵接一朵的璀璨烟花点亮。
周励云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看着哥哥照顾妹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陈广生也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天空的绚烂，又落回孩子们身上，也微微笑起来。
回到家，守岁的时光里，谢知衡想起自己的朋友，越绘宁和崇小鹏。
她走到电话旁，先拨通了越家的号码。接电话的正是越绘宁，听到谢知衡的声音，她高兴地叫了起来：“知衡！新年好呀！吃饺子了吗？放烟花了吗？”
两人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越绘宁叽叽喳喳地描述着她家的年夜饭和趣事，约好年后一起玩。
接着，谢知衡又打给崇小鹏。电话那头背景音有点嘈杂，崇小鹏的大嗓门传来：“喂？哪位？……哎哟！小不点儿！新年好新年好！是不是想我啦？”他还是那副没正形的样子，但语气里的欢快是真实的。
他夸张地描述了自己放鞭炮差点烧了眉毛的壮举，又抱怨家里的规矩多，最后说：“等过了年，哥带你去逛厂甸庙会，那才叫热闹！”谢知衡听着他絮絮叨叨，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放下电话，客厅里，周励云和陈广生在轻声聊着天，陈铮在一旁看着书，偶尔抬头插几句话。收音机里播放着欢快的迎春乐曲。谢知衡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偶尔划破夜空的烟花。
陈铮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喝了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拜年。”他的声音低沉温和。
“嗯。”谢知衡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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