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毓庆宫后院的小菜园里，弘暄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小家伙的脸蛋兴奋得通红，捧着这个丰收的果实一路小跑进正殿。
【阿玛！额娘！快看！我种的果果熟啦！】
胤礽放下手中的奏报，元锦也停下绣活，两人相视一笑。只见弘暄手中的西红柿圆润饱满，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我们暄儿真能干。】元锦接过西红柿仔细端详，【这果子长得真好，比御花园的也不差呢。】
胤礽将儿子抱到膝上，笑道：【看来咱们的小农夫要大丰收了。等过几日南苑的红薯收了，阿玛带你去看看真正的丰收是什么样子。】
正说着，何柱儿连通报都顾不上，几乎是冲了进来，激动得语无伦次：【主子爷！太子妃！南苑...南苑大丰收！戴先生和宋农正带着刚挖出来的红薯，正在宫门外候着！那红薯...那产量...】
胤礽猛地站起身：【快传！】
当戴梓和宋农正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箩筐进来时，整个毓庆宫都安静了。箩筐里堆满了硕大饱满的红薯，最大的一个有成人拳头大小，沾着新鲜的泥土，散发着特有的清香。
【殿下！】宋农正激动得老泪纵横，【老朽务农五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盛景！试验田最高亩产一千八百斤，最低的也有一千二百斤！而同等田地的稻谷，最好的年景也不过四百斤！】
戴梓补充道：【臣仔细核算过，这还只是鲜薯的重量。若是晒成薯干，亩产也在六百斤以上，仍是稻谷的一倍半！而且红薯不挑地，坡地旱地都能种。】
胤礽拿起一个红薯，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心潮澎湃：【好！太好了！孤这就去禀报皇阿玛！】
【阿玛，】弘暄好奇地戳戳红薯粗糙的外皮，【这个大地瓜，够我吃一年吗？】
胤礽被逗笑了，蹲下身与儿子平视：【够暄儿吃好久好久。不过我们要分给更多小朋友，让大家都不饿肚子。】
小家伙似懂非懂，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把自己刚摘的西红柿放在红薯堆上：【那我的果果也送给饿肚子的小朋友。】
这个童真的举动让在场众人都感动不已。
乾清宫内，康熙看着胤礽呈上的红薯，又听了戴梓和宋农正的详细禀报，龙颜大悦。
【好！好！好！】康熙连说三个好字，【太子此事办得极好！传朕旨意，南苑试验田所有参与人员，各赏半年俸禄！】
【儿臣替他们谢皇阿玛恩典。】胤礽趁机奏请，【儿臣计划分三步推广：先在漕河沿岸三十六县推广，明年扩大到直隶全境，后年再推向山东、河南等邻省。同时恳请刊印《农事指南》分发各州县。】
【准！】康熙大手一挥，【此事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直接跟户部说。】
这时，梁九功进来禀报：【皇上，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在外求见。】
康熙心情正好：【让他们进来。】
胤禩等人进殿，见到满地的红薯，脸色都不太自然。胤禟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担忧：【皇阿玛，儿臣查阅古籍，发现这红薯又名，乃是海外蛮夷之食。我天朝上国，若让百姓尽食番物，恐失华夏正统啊！】
胤禩接着道，言辞恳切：【九弟所言虽有些过激，但不无道理。况且，臣弟接到不少乡绅联名上书，担心若百姓都去种红薯，来年无人种植稻麦，恐动摇国本。】
胤礽不慌不忙地回应：【九弟多虑了。红薯原产吕宋，但早在万历年间就已传入福建。若说番物不可食，那辣椒、玉米、土豆，哪个不是外来之物？如今不都成了百姓餐桌上的常物？】
宋农正也上前回话：【八阿哥，老朽在《农事指南》中已经详细说明了轮作之法。红薯与其他作物轮作，反而能改善土质。况且，】老人语气坚定，【在饿肚子和守规矩之间，老朽以为，让百姓吃饱饭才是最大的规矩！】
康熙听着双方辩论，心中明镜似的。他看向胤礽：【太子，推广新作物，可能保证万无一失？】
胤礽从容应答：【回皇阿玛，儿臣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已在直隶选取了山地、平原、水乡等十个州县作为试点，由宋农正亲自指导。若有问题，也能及时调整。】
【嗯，稳妥。】康熙满意地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从乾清宫出来，胤禩追上胤礽，笑容依旧温和：【恭喜二哥又立新功。只是......】他压低声音，【二哥可知，朝中已有议论，说太子殿下重农事而轻礼法，恐非社稷之福。】
胤礽停下脚步，直视着这个一直与自己明争暗斗的弟弟：【八弟，为君者，当以百姓温饱为先。若连子民的肚子都填不饱，空谈礼法有何意义？】
回到毓庆宫，元锦早已备好庆功宴。得知康熙全力支持推广新作物，她欣喜之余也不免担忧：【殿下，推广之事还需谨慎。臣妾听说有些州县官员阳奉阴违，表面上支持新政，暗地里却设置重重障碍。】
胤礽点头：【孤知道。所以这次推广，要让宋农正组建一个技术督导队，亲自到各州县指导。凡是推广不力的官员，年终考绩一律评为下等。】
这时，御膳房送来了新蒸的红薯。弘暄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品尝，突然眼睛一亮：【额娘，这个比饴糖还甜！】
元锦温柔地擦去儿子嘴角的食物：【好吃也要适量。暄儿要记住，咱们能天天吃上这么好的食物，是因为有很多人在田里辛苦劳作。】
【嗯！】弘暄用力点头，【我以后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秋收的喜悦持续了整个九月。更让胤礽欣慰的是，随着《农事指南》发放到各州县，直隶各地的农事改良初见成效。有老农托人送来新收获的花生，附信说按照新法堆肥后，花生产量增加了三成。
这日，戴梓兴奋地来到毓庆宫：【殿下，自从改进水车轴承后，臣一直在想如何将这种传动原理用在别处。这是臣设计的风力扬谷机，利用风车带动扇叶，能将谷物中的杂质自动分离出来。】
胤礽仔细察看这个精巧的装置，赞叹道：【妙啊！若是能在各地粮仓推广使用，每年能节省多少人力！】
元锦也前来观看，提出建议：【戴先生，可否在这个机器上加个计量装置？这样扬谷的同时还能统计粮食数量。】
【太子妃英明！】戴梓眼睛一亮，【臣这就去改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日，胤禛带来令人不安的消息：【二哥，江南传来密报，胤禩的人正在暗中收购粮食，似乎想在明年春荒时操控粮价。还有一事，】他神色凝重，【我们的人发现，胤禩的人在暗中收购一种叫黑斑病的霉变红薯，似乎想在推广时做手脚。】
胤礽眉头紧锁：【他们这是想制造混乱，然后嫁祸给新作物推广。】
【正是。】胤禛点头，【而且他们还在士林中散布言论，说太子推广新作物是为了敛财。】
【卑鄙！】元锦忍不住怒道，【他们可知一旦粮价暴涨，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胤礽沉思片刻，果断下令：【立即秘密调集江南粮仓存粮，在主要州县设立平粜仓。若有人哄抬粮价，我们就平价售粮！同时让各地官员严查黑斑病红薯，绝不能让这些霉变的种子流入市场！】
【妙计！】胤禛拍案叫好，【我这就去安排！】
元锦补充道：【殿下，我们还可以让宋农正在《农事指南》中加入越冬作物的种植方法，帮助百姓利用冬闲田，增加粮食来源。另外，是否可以让各地建立种子检验制度？】
【好主意！】胤礽赞赏地看着妻子，【就按你说的办。传令各州县，所有推广的种子必须经过官府检验，盖上官印才能发放。】
夜幕降临，毓庆宫的灯火依然明亮。弘暄已经睡下，怀里还抱着那个他亲手摘下的西红柿。胤礽和元锦并肩站在窗前，望着满天星斗。
【元锦，】胤礽轻声说，【有时候孤真觉得，咱们像是在走钢丝。前方是万丈深渊，后退也是死路一条。】
元锦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但只要殿下心中有民，脚下有路，再难的钢丝，臣妾也陪您一起走。】
胤礽感动地握紧妻子的手。此时，远在江南的胤禩，正对着地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一个叫清河口的地方，那里是明年漕运的必经之路。
【二哥啊二哥，】他轻声自语，【你以为赢了这一局就万事大吉了吗？好戏，才刚刚开始......】
秋风吹过，卷起满地落叶，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寒冬。但毓庆宫里的那盏灯，依然顽强地亮着，照亮着前行的路。而在睡梦中的弘暄，正做着甜甜的梦，梦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丰收景象，再也没有饿肚子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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