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清道夫’……他们……来了！”
“找……‘灯塔’……真正的……‘灯塔’……在……数据废井！”
鲁林那嘶哑而绝望的呐喊，如同濒死者的最后箴言，被天台入口处骤然响起的、密集而冷酷的脚步声无情碾碎。金属鞋钉叩击地面的声音，如同死神的鼓点，迅速逼近。
陈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鲁林喊出“跑”字的瞬间，他已一把拉起林夕，不是冲向唯一的出口，而是扑向天台另一侧——那里堆放着一些常年风吹日晒、早已锈蚀不堪的旧暖气管道和维修架！
“这边！”他低吼着，用力将林夕推向管道与墙体之间一道狭窄的、布满蛛网和鸟粪的缝隙。那里并非通道，只是一个视觉死角，是绝境中唯一的、脆弱的掩体。
他们刚蜷身挤入这逼仄的缝隙，天台的铁门就被“哐当”一声彻底踹开！几道穿着全黑作战服、戴着夜视仪、如同幽灵般的身影迅捷无声地涌入，枪口上的红外瞄准激光在黑暗中划出致命的红线，瞬间锁定了还蜷缩在原地、因痛苦和恐惧而无法动弹的鲁林！
没有警告，没有问询。
其中一人上前，动作粗暴地将一支强效镇静剂注射进鲁林的脖颈。鲁林的挣扎瞬间微弱下去，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被两人一左一右架起，迅速拖离了天台。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十五秒。
自始至终，他们的红外激光都没有扫向陈默和林夕藏身的管道缝隙。是没发现？还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仅仅是带走鲁林？
听着脚步声和拖拽声消失在楼梯口，铁门重新合拢，天台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林夕才敢微微探出头，外面已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残留的挣扎痕迹，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她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鲁林叔叔……他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带走了！那些“清道夫”展现出的专业与冷酷，令人胆寒。
陈默缓缓从缝隙中走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走到鲁林刚才瘫坐的地方，蹲下身，手指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摸索着。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在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缝旁，有一个用尖锐石子匆忙刻下的、极其潦草的符号——那是一个指向东北方向的箭头**，箭头旁边，刻着一个模糊的 “井”字。
数据废井！鲁林在最后关头，不仅喊出了这个名字，还留下了方向！
“数据废井……”陈默站起身，望向箭头所指的东北方向，那里是城市的老工业区，如今大多已搬迁或废弃，充斥着各种等待改造的旧厂房和仓库，“我知道那个地方。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那里有过一个雄心勃勃的‘城市数据枢纽’计划，后来因技术迭代和资金问题烂尾，留下了大量废弃的服务器和地下管线，被当地人叫做‘数据废井’。父亲……当年好像参与过前期的技术论证。”
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充满废弃电子设备的巨大废墟……这确实是隐藏“灯塔”的绝佳地点。
他们必须立刻前往。鲁林被俘，对方很可能通过某种手段逼问出信息，“数据废井”随时可能暴露。
再次借助母亲留下的平板那神出鬼没的网络接入能力，他们避开主要道路的监控，如同夜行的鬼魅，向着城市东北角的废弃工业区潜行。
越靠近目的地，周遭的环境越发荒凉。路灯稀疏昏暗，许多已经损坏，路边是长满荒草的围墙和锈迹斑斑的厂门。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化工品残留和垃圾焚烧的混合气味。巨大的旧厂房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史前巨兽，黑洞洞的窗口仿佛它们盲目的眼睛。
根据陈默的记忆和鲁林留下的箭头，他们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数据废井”入口——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如同防空洞入口般的混凝土建筑，厚重的铁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散发着阴冷潮湿和浓重电子设备霉变气味的洞口。
洞口边缘，丢弃着一些早已腐烂的服务器机箱外壳和纠缠成团的废弃线缆，像某种科技怪物的骸骨。
陈默打开强光手电，光柱探入黑暗，照亮了向下延伸的、布满湿滑苔藓的阶梯。“跟紧我。”他回头看了林夕一眼，眼神在黑暗中异常明亮。
林夕点了点头，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抱紧怀中的平板，紧随其后，踏入了这片被数字时代遗弃的坟墓。
阶梯下方，是一个无比开阔的地下空间。这里比学校的储物间、比星华厂的地下实验室都要巨大得多。如同图书馆般林立着一排排早已断电、覆盖着厚厚灰尘的服务器机柜，它们沉默地矗立着，延伸至手电光无法触及的黑暗深处，构成了一片冰冷的金属森林。空气中除了霉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电容器烧毁后特有的焦糊味。头顶上是纵横交错的、锈蚀严重的粗大线缆桥架，如同怪异的藤蔓。
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音。
“小心，‘清道夫’可能已经来了，或者这里本身就有……别的东西。”陈默压低声音，手电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机柜的缝隙。
他们沿着主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行进。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在空间的一个相对角落，他们发现了一片与众不同的区域。这里的几个服务器机柜似乎被精心整理过，灰尘较少，甚至还有一张简陋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一些老旧的测试仪器和一台仍然接通着独立UpS电源的、款式极其古老的台式电脑主机！
电脑屏幕是黑的，但主机电源指示灯幽幽地亮着绿色。
这一定就是“灯塔”的所在！
但……“灯塔”人在哪里？
陈默示意林夕警戒身后，自己则走到工作台前，尝试唤醒那台电脑。按下空格键，厚重的cRt显示器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没有密码界面，直接进入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命令行式的操作界面。屏幕正中，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光标。
而在工作台一角，压在一本翻开的、布满笔记的《通信原理》旧书下，他们发现了一张字条。字迹仓促而疲惫：
「后来者：
若见此笺，吾已离去，或已不在。
‘星核’非器，乃‘约’。‘北极星协议’方为其魂。
鲁携‘钥’之半，吾守‘约’之基。然‘光’已蒙尘，‘影’欲噬星。
启动‘约’之最终序列，需三节点共鸣于‘源点’。
吾之研究，藏于‘井’之‘心跳’。
勿信……勿……」
字条在这里被一道粗暴的划痕中断，最后一个字无法辨认。
“灯塔”显然也处于极度危险和被迫踪的状态，他甚至来不及写完警告。
“井之‘心跳’？”林夕环顾这片死寂的金属森林，“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平板再次自主亮起！屏幕上绿色字符快速刷新：
`Anomalous Low-Frequency pulse detected. Source: deep Underground. (检测到异常低频脉冲。来源：地底深处。)`
`pattern Analysis: consistent with Redundant cooling System circulation pump. (模式分析：与冗余冷却系统循环泵特征一致。)`
`triangulating... coordinates Locked. (三角定位……坐标已锁定。)`
平板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这片区域更深处的一个方向，并标注了距离：120米。
冷却系统循环泵！这就是“井”的“心跳”！
他们毫不犹豫，立刻沿着平板指引的方向前进。穿过几排更加密集的机柜，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倾斜的、更加狭窄的维护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标有“循环泵站 - 严禁入内”的铁门。
推开铁门，里面是一个充斥着巨大嗡鸣声的机房。一台老旧的、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庞大水泵正在运转，发出低沉而有力的搏动，正是这“心跳”声的来源。而在泵机旁边的一个防水控制箱里，他们看到了一个被小心放置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银色金属密封筒。
陈默上前，用力拧开密封筒的盖子。里面没有文件，没有设备，只有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结构极其精密的透明芯片！芯片的中心，蚀刻着一个微缩的、清晰的北极星图案！
这就是“灯塔”守护的，“北极星协议”的……基础核心？还是启动它的关键？
就在陈默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枚芯片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并非来自泵机的金属撞击声，从他们刚刚进来的维护通道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个带着冰冷笑意、似乎经过变声器处理的、非男非女的声音，通过机房内残存的广播系统，突兀地响了起来，回荡在巨大的嗡鸣声中：
“真是令人感动的不懈追寻。感谢你们，替我找到了‘灯塔’最后的遗产。”
“现在，请把你们手中的‘星核’终端，以及那枚可爱的‘北极星’，交出来。”
“否则，我不介意让这座‘数据废井’，成为你们二位……永恒的坟墓。”
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戏谑：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你们可以叫我……”
“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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