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为了表现一下,却得罪了满朝文武,这次亏到家了!
崇祯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退下吧”,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三人如蒙大赦,躬身行礼,然后脚步虚浮地退出了养心殿。
温体仁一回到府中,立刻唤来心腹,将皇帝欲行“劝捐”之事隐晦地交代下去,让他连夜通知几位核心部院的尚书侍郎。
他要赶在明日早朝之前,让整个文官集团提前得到消息,结成同盟。
次日,卯时。
皇极殿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与往日的景象不同,今日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却不像往常那样闲谈叙话。
一夜之间,皇帝欲效仿旧事,强令百官捐饷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官场。
温体仁站在百官前列,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崇祯皇帝身着龙袍,面无表情地走上丹陛,缓缓坐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下拜之后,大殿内陷入了死寂。崇祯扫过阶下群臣,开门见山地说道:
“众爱卿,想必也听说了归化城大捷之事。夏明林此人,虽桀骜不驯,却也为我大明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
朕欲封夏明林为归化侯、镇守宣府镇上北路、援剿漠南等处总兵官,准其自行招募兵马,扩军至三万,为我大明永镇漠南!”
崇祯话音落下,大殿之内出奇地安静,这番厚赏并未激起任何波澜。
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个引子。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场。
崇祯看着这一切,充满无奈地继续说道:“但扩军所需钱粮,数目巨大,国库空虚,无力承担。
朕身为天子决定,从内帑之中,拨银一万两,以为表率。其余所需,便要仰仗诸位爱卿,为国分忧了。”
来了!所有官员心中都是一凛。
短暂的寂静后,户部尚书第一个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皇上!非是臣等不愿为国分忧,实在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臣府中上下,已是数月未见荤腥,只能喝粥度日了啊!皇上!”
他这一跪,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工部侍郎、都察院御史等人也纷纷出列,哭穷的,讲理的,引经据典的,哀嚎一片,仿佛整个大明朝的官员,都成了食不果腹的苦寒之士。
崇祯面色铁青地看着下面的哭穷大戏,但他没有发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愈发冰冷。
大殿上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们发现,皇帝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内阁首辅温体仁,缓步出列。
他对着龙椅深深一揖:“皇上,老臣……无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国事艰难,皆因臣等辅佐不力,致使皇上忧心。老臣心中有愧。”说着,他从袖中颤抖着摸出一张银票,“老臣家中尚有薄产,愿捐白银一千两,以助军资。虽是杯水车薪,却是老臣一片赤诚之心。望皇上体恤。”
温体仁此举,瞬间打破了僵局。
他没有硬顶,而是选择了“以退为进”,既表明了态度,又给了皇帝台阶。
杨嗣昌见状,立刻心领神会,也出列道:“臣附议!臣愿捐银五百两!”
有了首辅和次辅带头,其余的六部尚书、侍郎们也无法再装聋作哑,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个出列表态。
“臣愿捐三百两”
“臣愿捐二百两”
“臣……愿捐一百两”
转眼间,皇极殿变成了大型的认捐现场。只是大部分官员报出的数目,都少得可怜,与其官阶身份完全不符。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认捐完成,但整个大殿的气氛却愈发压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零零总总加起来的数目,不过是杯水车薪。
崇祯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抬头,都将头深深地埋下,生怕成为皇帝泄愤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杨嗣昌,却突然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皇上,诸位同僚为国分忧之心,已然尽显。然钱粮之困非一时可解,臣斗胆,献上一策,为皇上分忧。”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此时站出来,是要火上浇油,还是另有图谋。温体仁更是眉头一皱。
崇祯缓缓抬起头,他对这满朝文武,已经不抱任何期望。平淡地说道:“说吧。”
杨嗣昌没有理会崇祯的反应,躬身一拜说道:“回皇上,但今日所筹之款虽少,若用之得当,或可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臣之计,不在钱粮,而在人心!”
杨嗣昌的话,让崇祯心中提起兴趣。他抬起眼看着杨嗣昌,等着他的下文。
杨嗣昌见皇帝有了反应,心中一定,继续说道:“皇上,我们可以将这筹来白银,悉数拨给夏明林,命其即刻开始招兵买马。此举,是为‘安其心’,让他看到朝廷的‘诚意’!”
“然后,便是此计的关键,‘扬其名’!”杨嗣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夏明林今日之功,皆源于皇上昔日不计草莽、破格提拔的知遇之恩!
他死守独石口,远征归化城,非为功名,实为报答君恩!
我们将他塑造成一个‘为报君恩,奋不顾身’的绝世忠臣。
到那个时候,等这笔钱粮耗尽,我们便可明言国库实在空虚,无力支援。
而他夏明林被盛名所累,既不敢南下劫掠我大明州县、自毁长城,又必须面对建奴不死不休的进攻。
如此一来,他便只有两个结果,而这两个结果,于我大明皆是有利无害!”
杨嗣昌的声音压得更低,声音却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其一,他夏明林能人所不能,在无粮无饷的绝境下,自己设法扛住了建奴。”
如此,我大明不费分毫,便得一员悍将为我们永镇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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