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滑到了12月15日，黄历上明晃晃写着“诸事皆宜”。
寒流裹着北方的风掠过平原，大河村早已褪去最后一丝秋暖，田埂上的枯草凝着白霜，村民们裹着厚实的棉袄，袖口和领口塞得严严实实，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
而千里之外的京市顾宅，天刚蒙蒙亮，庭院里的腊梅缀着薄冰，却已透出隐约的暗香。
顾家上下透着不同于往日的热闹，佣人早已将早餐摆好，顾老爷子穿着深蓝色的厚羊绒衫，精神矍铄地坐在餐桌旁，时不时抬腕看表。
顾父顾母穿着得体的冬装，手里拎着早已收拾好的随身包，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顾砚深是最后下楼的，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左手拎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右手臂弯里抱着几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有给苏见夏带的京市老字号糕点，给苏父和大伯带的上好茶叶，还有给苏母和大伯娘准备的保暖围巾。
以及最重要的东西。
他脚步沉稳，目光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经过客厅时，对等候的家人微微颔首：
“都准备好了，走吧。”
“不急不急，路上小心点。”
林婉清絮叨了一句，视线落在那些礼盒上，眼底满是笑意，“见夏那孩子喜欢吃甜的，你带的那盒枣泥糕应该合她胃口。”
顾砚深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却悄悄将装着枣泥糕的礼盒往怀里又拢了拢。
一行人朝着停车场走去，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空气中带着清冽的寒意。
许助理早已带着司机等候在那里，黑色的商务车擦得锃亮，见他们过来，立刻上前接过顾砚深手里的行李箱，熟练地放进后备箱。
“顾总，顾老爷子，顾先生顾太太，都安排好了，私人飞机起飞时间是上午十点半，现在出发时间刚好。”
许助理恭敬地汇报。
顾砚深点点头，先扶着爷爷上了车，又侧身让父母落座，自己才坐进副驾驶。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寒气，车内暖气开得正好。
司机缓缓启动车子，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窗外的街景渐渐后退，顾砚深望着远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见夏在田埂上笑着朝他挥手的样子，眼底的暖意愈发浓重。
他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触感细腻得像触摸田埂上带着晨露的青草。
车窗外的城市景象在引擎的轰鸣中渐渐向后退去，高楼轮廓被晨雾晕开模糊的边缘，可他半点没心思欣赏这离别前的都市晨景，目光牢牢锁在与苏见夏的对话框里，指尖在键盘上轻敲，一行字跃然屏幕：【夏夏，我们出发了，预计下午三点会到达。】
发送完毕，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想起昨晚视频时，苏见夏坐在自家小院的竹椅上，身后是爬满篱笆的三角梅，她仰头跟他说“果园里的橘子熟了，给你留了最大的那筐”，语气甜得像浸了蜜，让他一路奔波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而此刻，大河村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凉意，睡梦中的苏见夏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额前的碎发被呼吸吹得轻轻晃动。
手机信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微微皱起小眉头，嘟囔着翻了个身：“谁大清早的发信息呀！好冷呀，不想起来……”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鼻音，像只贪睡的小团子。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伸出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拿到手机，眯着惺忪的睡眼，屏幕光线刺得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看清发信人是顾砚深时，那点起床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吃惊，眼睛一下子亮了几分，像突然被点亮的星星。
她指尖飞快地回复，字里行间都透着雀跃：【阿砚，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喔。】
发送后，又想起什么，连忙补了一句：【我等会儿给爸妈说一下，让他们也开心开心。晚上再炖个你爱吃的玉米排骨汤，等你到了就能喝热乎的～】
手机另一端的顾砚深看到消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温柔的弧度，眼底的疲惫被暖意取代。
他回了个“好”，又附加一个揉脑袋的表情包，才将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投向远方。
那条通往大河村的路，此刻仿佛铺满了阳光，路的尽头，有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和满村的瓜果飘香。
苏见夏往被窝外伸了伸脚，冰凉的空气钻进来，让她打了个轻颤，可心里的雀跃像揣了团小火苗，瞬间将寒意驱散。
瞌睡虫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她翻个身利索地爬起来，揉了揉还带着睡意的脸颊，趿着棉拖鞋就往屋外走。
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三哥苏俊杰支着手机支架，正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手机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评论，他手里举着一串刚摘的圣女果，声音洪亮：
“家人们看过来！咱们大河村的圣女果，纯天然无农药，咬一口爆汁儿，酸甜开胃！想要的直接拍下方小黄车，今天下单明天发货～”
阳光透过院角的老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直播间里的欢笑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厨房方向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苏母和大伯娘正围着灶台忙碌。
苏父和大伯扛着农具，刚从猪棚那边回来，裤脚沾着点泥土，脸上带着清晨劳作后的红晕，远远就跟苏见夏打招呼：“丫头起这么早？”
“嗯嗯，爸，大伯！早上好！”
苏见夏笑着应声，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
刚一进门，一股淡淡的米粥香就扑面而来，苏母正往锅里撒着葱花，见她进来，抬头诧异道：“丫头，怎么不多睡会儿？时间还早呢。这天气冷了，得多睡会儿才养人。”
苏见夏走到母亲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脸颊因为兴奋泛着粉晕，声音甜滋滋的：“妈妈，睡不着了，阿砚他们今天下午会过来！”
“喔？小顾要来呀！”
大伯娘正切着咸菜的手顿了顿，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转头对着苏母说道，“那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不能让客人觉得咱们怠慢了。”
苏母连连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可不是嘛！大嫂，等下咱们去后院杀两只鸡，炖个鸡汤，再做个鸡公煲。夏夏，等下你吃完饭，就和你三哥去镇上再买点东西，添点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再看看有没有他爱吃的零食。”
“好嘞，妈妈！”
苏见夏脆生生地应着，心里早已盘算起来。
要给阿砚买他爱吃的橘子，还要带点镇上那家老字号的酱鸭，上次他说味道不错。
她靠在门框上，望着院子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满心都是对下午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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