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冯浩川的视线中绝尘而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转眼间就汇入了午后的车流。冯浩川站在街边，双手撑膝，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在柏油路上。那张惊鸿一瞥的侧脸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分明就是应该在拘留所里的曹岳凡。
“浩川，什么情况？”耳机里传来刘世友沉稳的声音。
冯浩川直起身，目光仍紧盯着轿车消失的方向，“我看到曹岳凡了。他开车接应了那个年轻人。”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确定吗？”
“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冯浩川语气肯定，“但是...这说不通，曹岳凡应该还在看守所。”
“先回来。”刘世友的声音带着深思，“这件事不简单。”
回到省医学院时，现场已经被完全封锁。季明被押上警车时面如死灰，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冯浩川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季处长在害怕什么。”冯浩川对刘世友低声道，“那个电话，还有刚才那个年轻人...他肯定知道内情。”
刘世友的目光扫过行政楼前围观的师生，“先把他带回局里，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
市局审讯室内，季明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与之前在办公室里的镇定自若判若两人。
“季处长，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刘世友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开车接应的人又是谁？”
季明的嘴唇哆嗦着，“我...我不能说。他们...他们真的会...”
“会什么？”冯浩川追问，“会伤害你的家人？季处长，你现在涉嫌参与一个危害未成年人健康的犯罪组织，这是重罪。配合调查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季明双手颤抖着捧起水杯，却没有喝。“三年前...我儿子确诊了白血病。”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治疗需要一大笔钱，我...我拿不出来。”
刘世友和冯浩川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打断他。
“后来有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解决医疗费的问题，只需要我...行个方便。”季明闭上眼睛，痛苦地说，“他们让我在省医学院的网络系统里留一个后门，偶尔帮他们转接一些数据...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退出了。”
“找你的人是谁？”刘世友问。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叫他‘老师’。”季明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从来都是通过加密电话联系我，我只听过他经过处理的声音。”
就在这时，林倩推门进来，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在刘世友面前。“查到了，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是套牌，原车主已经报案丢失。但是...”她顿了顿，“我在交通监控系统里追踪到这辆车最近一个月的活动轨迹，它经常在城南的一个废弃工厂附近出没。”
冯浩川立刻想起，“就是之前发现地下实验室的那个区域？”
“没错。”林倩点头，“而且我比对了监控画面，开车的人虽然做了伪装，但体型和动作特征与曹岳凡高度吻合。”
刘世友沉思片刻，转向季明：“那个逃跑的年轻人，你认识吗？”
季明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他叫小李，是‘老师’派来与我接头的人。平时都是他给我传递指令和...和报酬。”
“报酬？”冯浩川敏锐地抓住这个词，“除了钱，还有什么？”
季明的眼神闪烁不定，“有时候...还有一些药物。说是能帮助我儿子缓解治疗副作用的特效药。”
审讯室外，唐晓婷匆匆走来，透过单向玻璃对刘世友做了个手势。刘世友示意冯浩川继续问话，自己走了出去。
“世友，我在季明办公室取样的粉尘里检测到了微量的特殊化合物。”唐晓婷压低声音，“和‘静默者’中的标记物成分一致，但是浓度更高，纯度也更精纯。”
刘世友皱眉，“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省医学院内部，可能有人在提炼或改良这种化合物。”唐晓婷神色凝重，“而且技术比地下实验室要高明得多。”
就在这时，林倩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加密信息。她快速解码后，脸色突变：“刘队，我们监控的那个省医学院Ip地址又有动静了。就在十分钟前，有人从这个地址向外传输了大量数据。”
“能拦截吗？”
“已经拦截成功了。”林倩将平板电脑转向刘世友，“传输的内容是...省医学院内部的人员档案和实验数据。接收方的Ip地址经过多次跳转，最终定位在...”她深吸一口气，“市看守所附近的一个公共网络节点。”
所有线索似乎都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曹岳凡的异常认罪，省医学院内部的神秘“老师”，看守所附近的异常网络活动...
刘世友回到审讯室，在季明面前坐下：“季处长，你刚才说联系的电话号码都是加密的。那么，你如何确认对方就是所谓的‘老师’？”
季明愣了一下，“因为...因为他知道很多只有‘老师’才知道的事。比如我儿子的病历细节，还有...还有我年轻时犯过的一些错误。”
“具体是什么错误？”冯浩川追问。
季明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二十年前，我在一家化工厂工作的时候，因为操作失误导致了一场事故...当时为了自保，我修改了操作记录，让一个同事背了黑锅。”
刘世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明远。”季明说完这个名字，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瘫在椅子上。
冯浩川迅速在数据库中搜索这个名字，结果显示：王明远，前化工厂技术员，因工作失误导致严重事故被开除，五年前因病去世。唯一在世的亲属是——他的女儿，王思淼。
这个发现让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刘世友缓缓站起身，走到单向玻璃前。玻璃倒影中，他的脸色异常凝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最不可能，却又最合理的方向。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急于下结论。对手太狡猾了，每一次看似确凿的证据，最后都被证明是精心设计的误导。
“浩川，”他转身吩咐，“你亲自去核实王明远当年的事故详情。林倩，继续监控省医学院的网络活动，特别是王思淼实验室的出入记录。”
“那曹岳凡那边...”冯浩川问道。
刘世友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会亲自去一趟看守所。我要看看，那个应该被严密关押的人，是怎么出现在大街上的。”
窗外，夜幕悄然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这个复杂的真相笼罩在更深沉的迷雾中。刘世友知道，他们正在接近真相的核心，但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格外谨慎。
因为这一次，对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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