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蓝图”的发现,如同在沉闷的黑暗中凿开了一线天光,让基地上下充满了久违的、带着迫切感的希望。但现实的压力很快如影随形。
对“容器”核心和“深井”编码层的破译工作陷入了瓶颈。“收割者”的底层编码如同天书,而“深井”的适配层则像一团被恶意扭曲、充满陷阱的乱麻,每一点进展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研究人员不得不穿着最高级别的防护服,在多重隔离环境中,用最原始的光学观察和间接能量共振手段,一点点地“刮取”表层信息,进度缓慢如蜗牛。
“原始火种”水晶对那个微弱“外源性共鸣请求”的试探性回应,也石沉大海。那个来自月球轨道方向的、隐晦而衰弱的信号,在“火种”发出友好回应后,反而变得更加飘忽不定,甚至一度完全消失,几天后才再次以更微弱的强度出现,仿佛信号源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或者在……犹豫?
最大的变化,来自外部环境。
自从“容器”被摧毁后,预料中的大规模报复性攻击并未立刻到来。但基地外围的地脉监测网络,却捕捉到了一种更加隐蔽、更加恶毒的侵蚀现象。
之前“容器”污染的地脉区域,其暗紫色的惰性能量残留非但没有被“星火熔炉”的净化力场慢慢消除,反而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法逆转的方式,向外围“干净”的地脉区域渗透、蔓延。这种渗透并非能量本身的扩散,更像是一种“规则”或“属性”的污染——被污染的地脉会逐渐失去活力,变得“惰性化”,难以传导和储存能量,甚至开始反向吸收、中和来自“星火熔炉”的净化能量。
更令人不安的是,监测网络在一些远离基地的、尚未被直接污染的深层地脉节点,也发现了类似的“惰性化”初期迹象。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毒素”,正顺着地脉网络这棵大树的根系,悄无声息地向更深处、更远处扩散。
“‘收割者’改变了策略。”在一次由李戍渊主持的核心会议上,老陈展示了最新的监测数据,面色严峻,“它们不再强攻我们这支点燃了‘火种’的显眼蜡烛,而是开始系统性地下毒,污染整片‘森林’的地基。一旦地脉网络被大面积‘惰性化’,‘星火熔炉’就会变成无根之木,失去能量来源,净化力场也会迅速萎缩。而我们……将被困死在这里。”
“这种‘惰性化’污染,能清除或阻断吗?”李戍渊沉声问。
“常规净化手段效果极差,它针对的是地脉的能量传导‘属性’,而不是具体的污染能量。”侯季摇头,“‘火种’的纯净能量或许能暂时遏制或净化小片区域,但面对这种系统性的、源头不明的规则侵蚀,消耗会非常巨大,而且治标不治本。我们需要找到污染的源头,或者……理解这种‘惰性化’规则的本质,才有可能对抗。”
源头?众人心中都浮现出那个冰冷的名字——“收割者”。但如何找到它们,如何理解它们的规则?
就在这时,恢复室传来了消息:陆晨苏醒了,并且要求参加这次会议。
当凌搀扶着依旧虚弱、但眼神已完全恢复清明的陆晨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陆晨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也在预留的座位上缓缓落座。
“我‘听’到了。”陆晨开门见山,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地脉在……‘生病’。一种冰冷、粘稠的‘惰性’正在侵蚀它的‘活力’。源头……不止一个。很分散,隐藏得很深。像是……预先埋设的‘毒囊’,现在被远程激活了。”
他闭上眼,左手掌心轻轻按在会议桌光滑的金属表面,烙印微微发亮。“通过熔炉……我能模糊地感知到几个最强烈的‘毒源’节点。距离我们最近的……在西北方向,大约三十公里,一处旧时代的深层地热井遗址下方。那里……地脉能量原本应该很活跃。”
“能定位就好!”山猫眼睛一亮,“我带人去把它端掉!”
“没那么简单。”陆晨摇头,“这些‘毒源’节点和地脉结合得非常紧密,强行摧毁可能会引发局部地脉崩溃,甚至可能加速‘惰性’污染的扩散。而且……我有种感觉,摧毁一个,可能会立刻激活更多,或者……引来更直接的反应。”
他看向老陈和侯季:“破译工作有没有发现,这种‘惰性化’污染的具体运作机制?或者,它与‘收割者’底层编码的某种‘指令集’有关联?”
侯季立刻调出一组数据:“我们在‘深井’适配层中,发现了一些反复出现的、指向‘能量场衰减’、‘信息熵增’、‘结构稳定化(僵化)’的编码片段。结合‘容器’污染地脉时的能量特征分析,我们推测,这种‘惰性化’可能是‘收割者’某种基础环境改造协议的体现——将一个充满活力和变数的能量\/物质环境,改造成稳定、低熵、易于控制和吸收的‘死寂’状态。”
“就像把一片热带雨林,变成水泥地。”老陈形象地比喻道,“对‘收割者’来说,充满活跃生命力和未知变数的原生环境是‘低效’且‘危险’的,而一片被‘惰性化’的死寂之地,才是理想的‘资源采集场’或‘前进基地’。”
会议室一片寂静。这个推测如果成立,那么“收割者”的威胁层次,就远远超出了军事入侵的范畴,上升到了对星球生态环境乃至物理规则的系统性改造与掠夺!
“我们必须阻止这种侵蚀。”李戍渊斩钉截铁,“至少,要延缓它,为我们寻找‘彼岸’争取时间。”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治疗’,而不是‘摧毁’。”陆晨缓缓说道,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既然‘惰性化’是一种规则污染,那么,用更高级的、充满‘活力’与‘秩序’的规则去对抗和覆盖它,是不是更有效?”
他抬起右手,掌心上方,一缕微弱的、三色交融的能量丝线浮现。“我的力量……融合了火种的‘净化’、方舟的‘秩序’,还有一丝源自混沌的‘变数’。它或许能模拟出类似‘活力’与‘秩序’的规则特性。如果能结合‘火种’的本源力量,并借助熔炉的地脉共鸣进行放大和引导……”
他看向老陈:“有没有可能,设计一种‘规则注入’或‘地脉修复’装置?以我为‘催化器’和‘规则模板’,以‘火种’为能量源,以熔炉为放大器,针对那些‘毒源’节点,进行精确的‘反向规则覆盖’?”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甚至疯狂。将陆晨自身作为活体规则模板,去对抗未知的外星污染。
老陈和侯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一丝跃跃欲试。
“理论上有可行性,但风险巨大!”老陈快速道,“首先,队长你的身体和精神能否承受作为‘规则模板’的负荷?其次,如何确保‘注入’的规则是我们想要的‘活力与秩序’,而不是引发其他未知变异?最后,‘收割者’会不会对这种‘规则对抗’做出激烈反应?”
“风险……必须承担。”陆晨平静道,“至于规则定义……我相信‘火种’。它源自‘净水议会’的文明精华,代表着生命、净化与希望。我的烙印也与它同源。至于反应……我们动作够快、够隐蔽的话,或许能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对关键节点的‘治疗’,至少延缓污染速度。”
计划在激烈的争论和反复的推演中逐渐成形。他们将这个计划命名为“生机灌注”。第一步,选择距离最近、污染最强的那个地热井节点作为目标。第二步,由山猫带领精锐小队,秘密清理节点周边可能存在的守卫或监控。第三步,陆晨、老陈团队携带特制设备抵达节点,执行“灌注”。
与此同时,对“彼岸”坐标的精确计算、以及基于现有技术和材料设计“轨道航行器”原型的工作,也在同步加速进行。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与那无声蔓延的“侵蚀之影”赛跑。
几天后,当“生机灌注”行动小队悄然离开基地,没入西北方向黑暗的通道时,恢复室内,陆晨站在观察窗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凌走到他身边,担忧地问:“队长,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陆晨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握了握拳,皮肤下那些能量回路流过一道微光。
“有些路,总要有人去走。”他低声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看到了那片正被“惰性”悄然吞噬的、星球的血脉,“为了脚下这片土地,也为了……头顶那片可能存在的星空。”
希望与毁灭的博弈,从此刻起,进入了更隐秘、也更致命的层面。而陆晨,这个历经淬炼的“火种守护者”,将再次以身为剑,刺向那来自星空的、冰冷的侵蚀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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