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指挥！政委！不好了！”
警卫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指挥室里每个人的心上。
陆峰刚刚夹起一筷子面条，面条还悬在半空，他整个人就僵住了。赵刚手里的烟袋锅“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烟灰撒了一地。
“鬼子……鬼子的飞机，来了！！”
警卫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什么？”陆峰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带得翻倒在地，他却丝毫没有察觉。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葱油面，瞬间就不香了。
“来了多少？在哪个方向？”陆峰的声音异常冷静，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不……不知道多少，哨兵说，是从东边飞过来的，听声音，是一大群！呜呜地响，跟奔丧似的！”
“妈的！”陆-峰低声骂了一句，一把抓起桌上的望远镜和武装带，转身就往外冲，“老赵，马上组织防空！所有高射机枪上阵地！把非战斗人员，尤其是兵工厂的工人和那些专家，全都疏散到最深的地道里去！快！”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鬼子来得太快了！从石门被炸到现在，才过去多久？这绝对不是偶然的侦察巡逻，这是目标明确的报复性空袭！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是上次返航的时候被鬼子咬住了尾巴？不对，自己返航的路线经过精心规划，反复绕行，不可能被跟踪。那么，就是鬼子恼羞成怒，在太行山地区展开了大规模的拉网式搜索！
没有雷达，自己就是个瞎子聋子，只能等敌人飞到头顶上才能发现，太被动了！
“那你呢？”赵刚捡起烟袋锅，看着陆峰往外冲的背影，急忙问道。
“我去机库！”陆峰头也不回地喊道，“刚打完一场，飞机都还没检修好，这帮鬼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要是飞机能起飞，他绝对要升空去会会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让他们知道知道，狼牙山的天空，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
陆峰冲出指挥部地道口，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天空中，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已经响彻了整个狼牙山基地。
原本还在欢庆胜利的基地，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战士们从各个角落里冲出来，脸上还带着昨夜宿醉的红晕，但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毅。他们抓起自己的武器，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
高射机枪班的战士们，抬着沉重的双联装14.5毫米高射机枪，飞快地冲向山顶的防空阵地。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冲向简易的野战医院，准备接收随时可能出现的伤员。
整个基地，就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虽然有些忙乱，但却乱中有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就是陆峰一手带出来的兵，这就是林海军的战斗素养。
他跑到机库山洞，一股浓烈的机油和汽油味扑面而来。刘工程师正带着几十个地勤学员，围着那四架功勋战机，进行着紧急抢修。
“总指挥！”看到陆峰进来，刘工程师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嗓子沙哑地喊道，“不行啊！一号机和三号机的液压系统在空战中受了损，正在排查漏油点！二号机的机翼蒙皮有十几处弹孔，需要更换！四号机的发动机过载太严重，需要冷却和检修！这……这根本飞不了啊！”
陆峰跳上一号机的机翼，亲自检查了一下。情况比刘工程师说的还要糟糕。他心里一沉，知道今天这天，是上不去了。
“剩下那两架新组装的呢？”陆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发动机还在磨合，武器系统也还没校准，强行起飞，跟自杀没区别！”刘工程师急得直跺脚。
陆峰从飞机上跳下来，拍了拍刘工程师的肩膀：“别急，飞不了就不飞。把所有飞机，都给我推到山洞最里面去！用最厚的防爆门给我堵上！地勤人员，除了留下几个观察员，剩下的也全部撤到安全区！”
“那……天上怎么办？”刘工程师担忧地问。
“天上？”陆峰看了一眼山洞外那片蓝天，眼神变得冰冷，“就靠咱们地上的这些家伙了。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炸弹硬，还是咱们狼牙山的石头硬！”
他转身跑向位于半山腰的防空指挥所。那是一个由天然岩洞改造的观察哨，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基地外围。
他刚冲进去，山顶观察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报告总指挥！已目视发现敌机！数量……我的天！至少有二十架！是双发重型轰炸机和单发战斗机组成的混合编队！”
“轰炸机是什么型号？”陆峰冷静地问。
“看不清楚，但个头很大！应该是鬼子的九六式陆攻！”
九六式陆上攻击机！陆峰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载弹量大，航程远，是鬼子海军航空队的绝对主力。看来，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是被打疼了，连海军的家底都借过来了！
“各防空阵地注意！”陆峰拿起指挥所的电话，对着话筒吼道，“敌人是重型轰炸机，他们会进行水平轰炸！不要理会那些护航的战斗机！把所有火力，都给我集中到那些大家伙身上！听到了没有！”
“一号阵地收到！”
“二号阵地收到！”
“……”
“嗡——嗡——嗡——”
天边传来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仿佛有一大群金属的乌云，正朝着狼牙山的方向，滚滚而来。
山顶的防空阵地上，一个年轻的机枪手，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死死地握着高射机枪的击发手柄，手心里全是汗。
“别慌！”阵地指挥官，一个独臂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鬼子飞机，当成天上的大鸟！对准了，给老子狠狠地打！”
终于，那片乌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一架架涂着太阳旗的轰炸机，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它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像一群前来索命的秃鹫，狰狞而又傲慢。
在它们周围，是十几架灵活的“隼”式战斗机，如同护卫的恶犬。
“进入射程了！开火！”
随着陆峰在指挥所里一声令下。
“哒哒哒哒哒——！”
“咚咚咚咚咚——！”
一瞬间，狼牙山的各个山头上，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十几挺高射机枪，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无数的曳光弹，像一条条红色的鞭子，狠狠地抽向天空！
战斗，在狼牙山的上空，骤然打响！
日军的带队长机里，一个叫山本的少佐，看着下方山谷里突然冒出来的防空火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终于找到你们了，土八路的老鼠们！今天，就让你们尝尝，大日本帝国海军航空队的厉害！”
他通过无线电，下达了命令：“第一、第二轰炸中队，开始投弹！目标，下方山谷所有可疑建筑！第三战斗机中队，压制地面防空火力！把这些该死的苍蝇，都给我清理掉！”
随着他的命令，一架架九六式陆攻的机腹弹舱，缓缓打开。
一枚枚黑色的，致命的航空炸弹，脱离了挂架，带着尖锐的啸叫声，朝着狼牙山基地，倾泻而下！
陆峰在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隐蔽！！”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下一秒，第一枚炸弹，落在了基地外围的一片树林里。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一切！
整座狼牙山，都仿佛，在剧烈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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