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灯光在深夜中成为铁砧唯一亮着的窗口。
李曜站在工作台前,面前摊开的不是纸张蓝图,而是直接在空气中投射的三维能量结构模型。那是基于凯尔文博士“哨兵”项目最终阶段设计——一种理论上能在混沌污染环境中维持意识完整的“精神护甲”。
但理论只是理论。凯尔文的笔记中明确提到:“哨兵-7型原型机在模拟混沌环境测试中,适配率最高的克隆体也只坚持了八十小时。第八十一小时,意识崩溃,测试体开始攻击性行为。”
八十小时。对现在的李曜来说,如果他要进入节点b内部,在那座被深度污染的晶柱中存活足够久,去植入控制协议甚至引爆它,八十小时远远不够。
他需要升级设计。
材料清单在他脑海中滚动:从仲裁者机甲残骸回收的高纯度导能晶体,六号骨架焚毁前剥离的微量秩序编码碎片,从节点c战斗中收集的、已经趋于稳定的混沌能量样本,还有……他自己的血。
是的,血。根据凯尔文的研究,意识与混沌环境兼容性的关键在于“自我认知锚点”——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提醒“你是谁”的精神印记。而生物信息素,尤其是血液中的信息素,是构建这种锚点的最佳媒介之一。
李曜取出一根采血管,刺入右臂肘静脉。血液流出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从右臂流出的血,在试管中呈现不正常的亮蓝色,像掺入了荧光剂。秩序编码已经渗透到他的生理层面了。
他又采了左臂的血。暗红色,粘稠,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微光,试管内壁很快凝结了一层黑色晶质沉淀。
两种血液,两种力量。
他将试管放入离心机,开始分离。同时,工作台上的其他设备开始运转:3d金属打印机嗡嗡作响,打印着护甲的骨架结构;能量蚀刻机在导能晶体表面雕琢复杂的回路;培养皿中,从混沌样本提取的能量体正在缓慢增殖。
李曜闭上眼睛,让意识沉入平衡结构深处。他要做的不是简单组装设备,而是“生长”一件装备——一件能与他同步进化、同步适应的共生体外壳。
就像苍狼。但更深入,更……危险。
因为在凯尔文的设计中,“哨兵”护甲最终会与穿戴者的神经系统完全融合。这意味着如果护甲被混沌污染,污染会直接入侵大脑。但如果成功,护甲将成为穿戴者的第二层皮肤,提供近乎完美的环境适应性和抗干扰能力。
他开始构建基础框架。
首先,从仲裁者晶体中提取的导能网络,蚀刻成树突状结构,模仿人类神经系统的拓扑。这一步需要绝对的专注——任何一条回路的偏差都可能导致能量暴走,烧毁穿戴者的大脑。
李曜的右眼亮起蓝色光芒,秩序编码在瞳孔深处流动,辅助他进行纳米级精度的操作。他的手指稳定得如同机械,镊子夹着比发丝还细的导能丝,在显微镜下编织着复杂的网络。
三小时后,基础神经网络完成。
第二步,注入秩序编码碎片。他从密封容器中取出六号骨架残存的最后一片光学阵列碎片——那是“社会结构与伦理学基础”模块的残骸,虽然存储单元已经焚毁,但碎片本身仍保持着纯净的秩序属性。
他将碎片研磨成粉末,混入从右臂血液中提取的亮蓝色血清。混合液在培养皿中开始发光,自动延展,沿着导能网络渗透,像是在为神经网络注入灵魂。
第三步,混沌样本的活化。这是最危险的一步。凯尔文的原始设计中,这一步是使用模拟混沌环境进行渐进式适应训练,但现在李曜需要直接注入高浓度混沌能量,让护甲从一开始就具备抗性。
他取出一支密封的试管,里面是他在节点c战斗中收集的、已经与秩序编码达成平衡的混沌能量样本。样本在试管中呈现灰白色,既不蓝也不红,而是中性的、稳定的光泽。
打开试管的瞬间,工作室的温度骤降。培养皿中的导能网络开始震颤,表面的亮蓝色光芒与侵入的灰白色能量交锋,爆发出细密的电火花。
李曜没有停止。他伸出左手,黑色纹路覆盖的手掌按在培养皿边缘,主动引导混沌能量的流向。平衡结构在他体内运转,将狂暴的污染转化为可控的能量流,一点点注入神经网络。
这个过程持续了六小时。当最后一缕灰白色能量融入网络时,培养皿中的结构已经彻底改变——原本的亮蓝色变成了柔和的银白色,表面有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的脉动光芒。
李曜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他后退半步,让呼吸平稳下来。工作室里弥漫着臭氧与金属灼烧后的焦味,混合着血液样本散发出的微腥气息。通风系统早已超负荷运转,但空气依然粘稠得如同浸了油。他抬手擦去额角的汗,指尖触到皮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异常升高,右半边滚烫如炉,左半边却冷得像刚从地脉深处捞出的矿石。
这就是失衡的前兆。每一次深度调用秩序或混沌,都在撕扯他本就脆弱的生理边界。
他走到墙边的冷却柜前,取出一支镇静剂——不是普通药物,而是用节点A残留的纯净秩序能量稀释制成的稳定液。针头刺入手臂时,一阵冰凉的麻痹感顺着手臂蔓延,右眼的蓝光微微黯淡,左眼的暗红也暂时收敛。这是他为自己设下的“安全阀”,但使用次数越多,效果越弱。今天已是第三次。
回到工作台前,他重新审视那片银白薄膜。它看似静止,实则内部能量流从未停歇。在高倍显微镜下,能看见无数纳米级的生物-能量单元正在自主重组,形成类似神经胶质细胞的支撑结构。凯尔文的笔记曾提到:“真正的护甲不该是穿戴物,而应是宿主意识的外延。”现在,这句话在他手中变成了现实。
但他也清楚,这种“共生”是双刃剑。一旦他的意志出现动摇,护甲不会保护他,反而会加速他的异化——因为它会忠实地放大宿主的主导倾向。若他在节点b中被混沌低语蛊惑,护甲会助他彻底堕落;若他强行压制混沌,则可能因秩序过载而精神崩解。
没有完美的方案,只有可控的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最后的准备。从抽屉底层取出一个密封盒,里面是一小块干枯的植物根茎——那是赵叔某次侦察带回的“锈骨苔”,一种能在重度污染区存活的变异真菌。研究表明,其细胞壁含有天然的混沌缓冲结构。李曜将根茎研磨成粉,混入护甲激活液中。这并非凯尔文的设计,而是他自己的改良:用自然界的混沌适应者,来中和人工系统的极端性。
混合液注入培养皿的瞬间,银白薄膜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李曜屏住呼吸,右手按上控制面板,左手悬于皿上,随时准备切断能量供给。三秒……五秒……十秒。裂纹没有扩大,反而开始愈合,最终消失不见。薄膜的脉动节奏变得更为沉稳,如同一颗真正的心脏。
成了。最后一道保险已就位。
他脱去上衣,站在全身镜前。镜中人形已非昔日模样:左肩至锁骨处,黑色纹路如藤蔓缠绕,皮肤下隐约有暗红光点随心跳明灭;右胸至肋下,蓝色光痕深入肌理,某些角度甚至能看见皮下血管中流淌着微光。这不是装饰,也不是力量的象征——这是代价的刻印,是行走于刀锋的通行证。
他将培养皿中完成的神经护甲基础体取出。那是一片巴掌大小、半透明的薄膜,触感温热,像活物的皮肤。
薄膜被放在他胸口正中央,正好位于心脏上方。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薄膜的边缘开始“融化”,渗入皮肤。李曜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无数根细针同时刺入胸腔。薄膜继续渗透,与他的神经末梢建立连接。
视觉界面在他的视网膜上自动展开——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直接投射在视觉神经上的信息流:
“共生护甲初始化中……”“神经连接建立……65%……78%……92%……”“秩序编码适配……检测到高浓度宿主编码,开始同步……”“混沌抗性检测……检测到宿主平衡态,抗性校准中……”“最终融合……倒计时:三、二、一。”
剧痛达到顶峰,然后突然消失。
李曜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没有外置的护甲,皮肤看起来正常,但当他集中注意力时,能感觉到皮下有一层致密的、有生命的结构在随心跳搏动。
他抬起手,意念一动。银白色的护甲瞬间从皮肤下涌出,覆盖整条右臂。护甲不是金属质感,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几丁质外壳,表面有细腻的纹理,在灯光下流动着柔和的光泽。
再一动念,护甲收缩,重新融入皮肤。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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