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机甲的外观变了。
原本暗蓝的装甲，现在呈现出一种渐变的色调——从驾驶舱位置的深蓝，向下逐渐过渡到躯干的银灰，再到腿部的暗红。机甲的纹路也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交织着金色的秩序编码和暗红色的混沌纹路。
最引人注目的是机甲的右臂:整条手臂的外壳变得半透明，可以看见内部有蓝红双色的能量流在旋转、交织，形成一个动态平衡的能量核心。
而机甲的头部，面甲的双眼，左眼是明亮的蓝色，右眼是暗沉的红色。
苍狼抬起右臂，掌心对准墙头的收割者。掌心位置，一个复杂的双螺旋结构正在旋转——那是放大版的“平衡结构”，是李曜在节点c中创造的那个秩序-混沌动态平衡场的实体投射。
“离开我的聚居地。”李曜的声音从机甲扬声器中传出，但声音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年轻男性嗓音，而是混杂了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回音，像是两个声音在同步说话。
收割者转身，面对苍狼。它胸口的晶体开始疯狂闪烁，似乎在分析这个新出现的威胁。
然后，它做出了判断。
不是攻击，而是……撤退。
收割者从墙头跃下，落地时单膝跪地，明显受伤的左臂无力地垂着。它发出一串尖锐的音调——不是人类语言，而是一种指令码。
所有还在战斗的改造人同时停止攻击，开始有序后撤。它们抬起倒下的同伴残骸，甚至捡起地上的机械零件，迅速向西北方向退去。
不到三分钟，所有敌人消失在废墟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尸体。
防御墙上，守卫们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许多人还保持着射击姿势。
苍狼站在原地，没有追击。机甲的双色能量核心缓缓旋转，光芒逐渐收敛。
然后，驾驶舱打开。
李曜从里面爬出，站在机甲肩膀上。他的样子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左半身，从脸颊到手臂，布满了黑色的、如同活物的暗红色纹路。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偶尔会发出微弱的红光。而他的右半身，则覆盖着淡淡的蓝色光痕，如同某种发光刺青。
最明显的是他的眼睛:左眼瞳孔是暗红色，右眼是明亮的蓝色。
“队长……”陈岩的声音颤抖。
李曜跳下机甲，落在墙头。他的动作轻盈得不像人类，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向陈岩，每一步，脚下的合金板都会留下一个发光的脚印——左脚印是暗红色，右脚印是蓝色。
“我没事。”李曜说，声音恢复了正常，但那种双重的回音依然存在，“至少，暂时没事。”
他看向西北方向，改造人撤退的方向。“那是堕观者的收割者单位。它们的目标不只是占领聚居地，而是……收集数据。关于我，关于节点，关于秩序与混沌平衡态的数据。”
“平衡态？”陈岩重复这个词。
李曜抬起双手。左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混沌能量球；右手掌心，是一个蓝色的秩序能量球。然后，他将双手合拢。
两个能量球没有爆炸，而是开始旋转、融合，最终形成一个稳定的灰色光团。光团内部，可以看见蓝红双色的能量流在互相缠绕、制衡。
“在节点c，我主动吸收了混沌污染，用秩序编码将其约束。”李曜解释，“现在我既是秩序的载体，也是混沌的容器。两种力量在我体内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这安全吗？”
“不。”李曜坦率地说，“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如果我使用过多秩序力量，混沌会反噬；如果我释放混沌，秩序会压制。我必须时刻维持精妙的控制，就像在刀尖上跳舞。”
他看向陈岩。“但我获得了新的能力。我能感知混沌污染，能解析堕观者的技术，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改造人。”
“就像刚才那样？”
“对。收割者之所以撤退，不是因为它害怕，而是因为我向它的控制核心发送了一个‘混乱指令’，干扰了它对部队的控制。但它很快就会重新校准，下一次，这招可能就没用了。”
李曜走向指挥台，调出地脉能量图谱。他看着西北方向那个异常的能量抽取点，又看向节点A的方向。
“两个节点开始共鸣了。”他指着图谱上同步脉动的两个光点，“节点A的秩序能量，节点c的平衡能量，正在互相调谐。如果再加上节点b……”
“节点b已经被污染了。”陈岩说，“石峰小队的最后情报显示，转化进度超过60%。”
“那我们就得去夺回来。”李曜语气坚决，“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有更紧急的事。”
他放大锈骨峡谷区域的扫描图。“堕观者在那里建立了一个临时基地，专门制造改造人军队。他们在抽取地脉能量，作为部队的动力源。如果我们不摧毁那个基地，他们会源源不断地生产军队，直到耗空地脉，或者耗光我们。”
“但我们的兵力……”
“我们不需要大军。”李曜看向苍狼，“我一个人去。”
“队长，这太冒险了！你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且你的状态——”
“正因为我现在的状态，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李曜打断陈岩，“我能感知混沌，能在污染区行动，能干扰改造人的控制网络。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而且我需要测试我的极限。在控制的环境下测试，总比在生死关头失控要好。”
陈岩沉默了。他知道李曜说得对，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的领袖正在走向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一条介于拯救与疯狂之间的钢丝。
“石峰小队呢？”陈岩换了个话题，“他们还没有消息。”
李曜闭上眼睛。通过平衡态的感知，他能隐约感应到远处几个微弱的秩序信号——那是石峰他们，正在从裂谷集市方向返回，但信号很弱，似乎有人受伤。
“他们还活着，正在回来。”李曜睁开眼睛，“派人去接应。另外，集结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准备防御下一波进攻。收割者不会放弃，它只是在重新评估。”
“那你呢？”
“我现在就去锈骨峡谷。”李曜走向苍狼，“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主动出击。守住围墙，保护能量塔。如果……如果我七十二小时内没有回来，或者如果我回来后变得不对劲……”
他没有说完，但陈岩明白了。
“我会准备应急预案。”陈岩郑重地说，“但你会回来的，队长。你必须回来。”
李曜登上机甲。苍狼的驾驶舱关闭，机甲启动，双色能量核心重新开始旋转。
“对了，”李曜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凯尔文博士——边境哨站的站长——让我带句话。他说，堕观者的‘方舟’协议版本是修改过的。他们的目标不是保存文明，而是……将混沌播种到其他世界。”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场战争，比我们想象的更大。”苍狼转过身，面向西北方向，“我们以为在为自己而战，为铁砧而战。但实际上，我们是在为一个尚未被污染的未来而战。”
机甲动力全开，冲入荒野。
陈岩站在墙头，看着那蓝红双色的身影消失在废墟间。
然后他转身，开始下达命令:救治伤员，修复防御，清点弹药，准备应急预案。
但在他的心中，一个问题始终盘旋:
当他们战胜了堕观者，稳定了地脉，激活了节点之后呢？
当李曜这个“平衡之始”，真正掌握了秩序与混沌的力量之后呢？
他会成为救世主，还是成为……下一个需要被警惕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答案。
只有时间，会给出审判。
而在锈骨峡谷深处，在那些银灰色的塔下，收割者已经重新连接上了堕观者网络。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它的意识中响起:
“目标已确认:星尘守望者。”
“威胁等级:极高。”
“执行新指令:捕获活体。不惜一切代价。”
三座塔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眼。
更多的尸体被运来，投入制造池。
下一波攻击，将不再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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