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赌场那小小的“意外”之后,宅邸里的氛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显着的是纲手的态度。她依旧行踪不定,归来时依旧常常带着酒气或赌输后的烦躁,但她看向凌的目光中,那层厚重的、带着审视与疏离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丝。偶尔,她甚至会主动和凌说上几句话,虽然内容多半还是带着她特有的风格。
“喂,小鬼,走路看着点,绊倒了可没人管你。”——这是看他练习查克拉控制跑得太快时。
“啧,吃饭别掉得到处都是,浪费。”——这是看他用还不太熟练的筷子努力夹菜时。
但语气里的不耐烦,似乎更多成了一种习惯性的外壳,内里少了些真正的冷漠。
有时她心情极好的时候,大概率是赌赢了,或者研发的某个新医疗术式有了突破,会随手丢给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能是一个打磨光滑、内部结构奇特的贝壳,可能是一本图文并茂、介绍常见草药的基础图谱,甚至有一次,是一小截质地奇特、能微弱传导查克拉的木头。
“拿着玩去,别来烦我。”她总是这么说,然后看着凌那双瞬间亮起、充满研究欲望的眼睛,嘴角会几不可查地弯一下,随即又迅速压下,恢复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身走开。
凌欣然接受这些礼物。
那截查克拉传导木成了他新的玩具,他整日拿着它,尝试用不同的方式和强度输入查克拉,观察其反应,测试其传导效率和阈值。那本草药图谱更是让他沉迷,他不仅记住了那些图画和名字,甚至开始追问静音它们的药性和用途,他专注和领悟速度再次让静音惊叹不已。
他的身体在静音的照料下日益强健,千手一族血脉的优势开始真正显现。不仅仅是恢复力,更体现在对查克拉的感知和容纳上。如果说之前提取查克拉像是从一口深井中艰难舀水,那么现在,井水似乎变得更为充盈,舀取的过程也顺畅了许多。
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有韵律。意识跟随着呼吸的节奏,引导着身体能量与精神能量缓缓交汇、融合。很快,一股熟悉的、温暖的能量流自丹田处滋生,开始沿着体内的经络系统缓缓运转。
这与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过去的查克拉流动,总带着一种生涩和滞碍感,如同推动沉重的石磨。但如今,这股能量流变得异常活泼和顺畅,它们欢快地奔流着,仿佛自有生命。凌能清晰地看到,更确切地说是感知到那淡蓝色的、如同雾气般的能量,沿着复杂的经络网络扩散至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细胞仿佛都被唤醒,充满了蓬勃的活力。
千手血脉……这就是仙人体后裔的潜力吗?这甚至是稀薄后的体质,凌心中暗惊。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周遭自然环境中似乎也有某种微弱的能量在与之呼应,虽然还无法引动,却让他产生一种奇异的亲和感。
他尝试着加大查克拉的输出。能量流瞬间变得更为汹涌,但依旧控制在可驾驭的范围之内,并未出现失控的迹象。经脉传来微微的鼓胀感,并非是疼痛,是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爬树练习早已过关,他现在能轻松地用脚底吸附查克拉,在庭院里那棵最大的榉树树干上走上十几个来回而气息不乱。静音于是开始教他下一步——水上行走。
这比爬树更难,需要对查克拉输出有更精妙、更持续的控制。第一次尝试时,凌一脚踩进池塘,溅起好大一团水花,惊得里面的锦鲤四散奔逃。但他毫不气馁,爬上岸,擦干水,继续尝试。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他乐此不疲。静音就守在池塘边,紧张地看着,随时准备捞人。她看着凌那小小的身影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毫不犹豫地再次凝聚查克拉踏上水面,那份专注、坚韧以及从失败中迅速汲取经验的能力,让她既骄傲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这孩子的进步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得超乎常理。
几天后,凌已经能够摇摇晃晃地站在池塘水面之上,虽然只能坚持短短十几秒,范围也仅限于池塘边缘水浅之处,但这已经是质的飞跃。他站在水上,低头看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因为努力而有些涨红的小脸,感受着脚下那层由查克拉构成的、无形却确实存在的支撑力,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甚至开始尝试更复杂的应用。比如,将查克拉凝聚在指尖,尝试切割树叶,结果只是把叶子烫焦了;或者尝试将查克拉覆盖在耳朵上,增强听力,结果被突然放大的各种噪音吵得头晕眼花。
这些尝试虽然大多以失败告终,却极大地丰富了他对查克拉的理解。
静音将他的一切努力和进步都看在眼里。她细心地指导,温柔地鼓励,但眼底那抹担忧却越来越浓。她清楚地知道,凌展现出的天赋和这份对力量的渴望,最终会指向哪里——成为一名忍者。而这条路,对千手凌来说,或许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也必然会触动纲手大人内心最深、最痛的伤疤。
该来的终究会来。
一天傍晚,纲手难得没有外出,坐在廊下,拿着一壶酒自斟自饮,看着夕阳的余晖将庭院染成暖金色。
凌刚刚结束又一次的水上行走练习,虽然依旧没能走远,但坚持的时间又长了几秒。他兴奋地跑回廊下,小脸因为运动和兴奋而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纲手大人!纲手大人!”他跑到纲手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孩童迫不及待分享喜悦的雀跃,“我刚刚在水上站了更久了!静音姐姐说,只要继续练习,以后就能像您一样在水上跑都不会掉下去!我以后也要成为像您一样厉害的忍者!”
孩童的话语清脆响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对她的崇拜。
然而,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散了纲手脸上那丝因酒意和夕阳而产生的慵懒柔和。
她的动作猛地顿住,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酒杯中的液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洒出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静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上前捂住凌的嘴,却已经来不及。
纲手看着凌,那目光沉重得让凌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将凌完全笼罩其中。
“听着,小鬼。”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千手凌,永远都不准成为忍者。想都别想!听见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严厉禁令,像一盆冰水,将凌方才所有的兴奋和热情浇灭。
他怔怔地看着纲手,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委屈和一丝受伤。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别扭但并未真正阻止他探索的小姨,会对此有如此巨大而激烈的反应。
“……为什么?”凌小声地、不解地问了一句。
“没有为什么!”纲手几乎是低吼着打断他,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凌和静音,肩膀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夕阳将她的背影照射得孤独而僵硬。
那一瞬间,凌仿佛看到她周身萦绕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他能感觉到,那并非是针对他,而是源于更久远、更深刻的痛苦。
【绳树…加藤断…】两个名字瞬间划过凌的脑海。
他明白了。
纲手不是在否定他,而是在恐惧。恐惧失去,恐惧重复那刻骨铭心的悲剧。
静音已经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只能心疼地看着愣在原地、小脸发白的凌。
纲手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良久,然后猛地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地搁在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随即,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拉门的动作迅速而决绝,仿佛要将什么彻底隔绝在外。
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最后一丝暖光消失,暮色渐起,庭院渐渐被灰蓝色的阴影笼罩。
凌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委屈和不解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了然和一丝沉重。
静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抱住他,声音哽咽:“凌…纲手大人她…她不是故意凶你的…她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凌靠在静音温暖的怀里,没有说话。他感受着静音身体的微微颤抖,也能想象屋内那个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的背影有多么孤寂。
他明白了那条禁令的重量。那是一个被命运一次次残忍剥夺所爱之人的女人,所能做出的、最笨拙也最绝望的保护。
但是…
凌轻轻闭上眼睛。感知着体内那缓缓流动的、温暖的查克拉。那是力量,是可能性,也是他在这个危险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准成为忍者吗…】他在心底无声地重复着这句话。
暮色越来越深,远处的灯火依次亮起。
禁令已经下达,如同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前路。
但流淌在血脉里的力量,和那颗渴望掌握自身命运的心,真的会因此而止步吗?
答案,或许早已在寂静中生根发芽。只是此刻,它被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藏在孩童低垂的眼睫之下,藏在看似顺从的沉默之中。
夜风拂过庭院,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未来那不确定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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