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将钢铁厂的轮廓拉得老长。
小学校传来放学的钟声,悠扬而清脆,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六岁的小女孩莉莉背着破旧的书包,独自一人从教室里走出来。那书包虽然旧得褪了色,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几处破损的地方用彩色线歪歪扭扭地缝补着,还绣了几朵稚嫩的小花。
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因为缺乏打理而显得有些蓬乱,但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像是镀了一层金边。身材瘦小的她穿着明显过大的旧衣服,袖子卷了好几圈,裙摆也改短了,但洗得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蓝色的眼睛,清澈得像天空一样纯净。
她微笑的时候,小脸蛋像天使一般可爱,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然而,当莉莉踏出教室门口的那一刻,周围的气氛骤然变化。
快走快走,小恶魔出来了。
一个工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别让她看见我们,会倒霉的。另一个工人拉着孩子往另一个方向走,脚步匆匆。
我听说她家死了好多人,都是因为她。
自从她出生后,厄运就跟着她家人。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到。那孩子听力特别好。
工人们看到莉莉后,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有些人宁愿绕远路,也不愿意从她身边经过。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用既害怕又好奇的眼神偷看着她。有个小男孩想过去打招呼,立即被母亲一把拉回来,还挨了一巴掌。
更让人心疼的是,面对这种排斥和恐惧,小莉莉并没有哭泣或者抗议。
她只是低下头,露出一个懂事的微笑,然后穿过人群,向着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猫。
偶尔有人和她对视,她还会礼貌地点头致意,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别人对她的恐惧。
在回家的路上,莉莉哼着一首童谣。
小小羊儿快快睡,妈妈在天上看着你...
声音甜美,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孤寂。
她还会停下来,给路边的野花浇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水壶,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朵花都浇上几滴,动作温柔而细心,仿佛在照顾什么珍贵的宝物。
两年前,一切都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母亲还活着,家里有六个兄弟姐妹,爷爷奶奶也住在一起。十口之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小的员工宿舍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莉莉是全家最受宠爱的孩子。
大家都说她聪明伶俐,是家族的小天使。哥哥姐姐们争着抱她,爷爷奶奶把最好吃的留给她。那时候的莉莉,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小酒窝,眼睛弯成月牙,天真烂漫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但母亲突然病逝后,一切都变了。
奇怪的是,母亲病逝的那天夜里,莉莉并没有哭泣。
其他孩子都哭得撕心裂肺,父亲更是几乎晕厥。
父亲从那时起开始痴迷于炼金术。
他说要炼制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这样就能起死回生,把母亲救回来。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能听到他在房间里嘟哝着奇怪的咒语。
金属碰撞的声音,液体沸腾的声音,还有莫名其妙的爆炸声,伴随着刺鼻的化学气味,让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然后,家中开始接连发生不幸。
先是爷爷奶奶外出采购时神秘失踪,再也没有回来。
搜索队找了三天三夜,只在河边发现了爷爷的帽子。河水很深,没人敢下去打捞,只在岸边立了个简易的墓碑。
大哥坐马车时从车上摔下来,当场摔死。
二姐说要去别的城市工作,走后就再也没有音信。
三哥受不了家里越来越诡异的气氛,跑去参军了。
其他的兄弟姐妹也都找各种借口陆续离开了家。
现在,这个曾经热闹的十口之家里只剩下莉莉和父亲两个人。
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父亲卖掉了。
母亲的首饰,祖传的银器,甚至连祖母最珍爱的钢琴都卖了。换来的钱全都用来买各种奇怪的炼金材料和古老的典籍,房间里堆满了瓶瓶罐罐和泛黄的羊皮卷。
而小莉莉对这一切都表现得异常懂事和平静。
她从不抱怨,反而经常安慰父亲:爸爸,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六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让人听了心里发酸。
莉莉推开员工宿舍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走进昏暗的大厅。
脚步很轻,像猫一样,生怕发出声音打扰到正在工作的父亲。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混杂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墙壁因为潮湿而长满了黑绿色的霉斑,天花板有好几处在漏水,地上放着几个破罐子接水。
滴答,滴答,水滴落在罐子里,发出单调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个死寂的家打着节拍。
大部分家具早已被卖光。只剩下几张摇摇晃晃的破椅子和一张随时可能散架的餐桌,桌腿还用木楔子勉强固定着。
墙上曾经挂着全家福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钉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小莉莉还是努力让这个家保持一丝温暖。
她在餐桌上铺了一块桌布,洗得发白但很干净,边角还绣着几朵小花。上面放着一小瓶她从外面采来的野花,为昏暗的房间增添了一点色彩和生气。
餐桌上摆着几个陶瓷碗,有裂缝,但被仔细清洗过。里面盛着早上剩下的冷饭冷菜,已经散发出微微的酸味,但莉莉还是在碗上盖了块干净的布,以防灰尘落入。
莉莉坐在椅子上,双脚还够不到地面,只能悬在空中轻轻摆动。
她看着眼前寒酸的晚餐,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对着父亲卧室的方向说:爸爸,菜都凉了呢,要不要我帮你热一下?你不饿吗?
父亲的卧室里传来声音。
我要炼金。
莉莉咬着下唇说:父亲,管事先生今天找我谈话了。他说你请假快一周了,已经用完今年所有的假期。如果你再不去上班,他可能真的要开除你了。
卧室里的声音停止了,只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
过了一会儿,父亲说:我要炼金。
小莉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懂事地点头:好的,爸爸。我明白了。
她开始吃着冰冷的饭菜。
每一口都嚼得很仔细,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即使食物已经变质,她也没有皱眉,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家里还剩多少钱,明天能不能买到新鲜的食材。
就在她专心吃饭的时候,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烛光开始不安地摇摆,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角落里的阴影变得浓重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黑暗中凝聚成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首先是一滴滴深红色的液体从虚无中显现,无声地滴落在地板上。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光泽,像是凝固的血液。
滴答。
滴答。
声音与漏水声重叠,却又带着某种不祥的韵律。
然后是一只苍白的手,紧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菜刀。刀刃上还在不断滴着黑红色的液体,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暗色的污渍。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从阴影中走出。
那个人影身材高大,但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是地狱的火焰在燃烧。它的身上布满了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破旧的工装。
但它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向前移动,向正在吃饭的小莉莉靠近,带着一种致命的威胁。
一步。
两步。
三步。
然而,莉莉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她依然保持着用餐姿势,偶尔还会哼着童谣。
小小羊儿快快睡...
血淋淋的人影已经走到了莉莉的身后不足一米的距离。
它举起了手中滴血的菜刀。
刀尖正对着莉莉纤细的脖颈,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举起。
对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恰到好处地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氛围。
礼貌而轻柔,像是绅士的拜访。
那个血淋淋的人影瞬间消失在阴影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留下地板上的几滴暗红色液体还在微微发光。
莉莉从椅子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裙子,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去开门。
她的动作充满了童真的活泼,脸上重新挂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任何诡异的事情。
门外站着三个陌生的男子,还有钢铁厂的管事陪在一旁,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贵族青年,穿着体面的服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有着一双深邃的蓝眼睛,气质优雅而沉稳,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族特有的从容。
正是凯撒。
晚上好,可爱的小姑娘。凯撒温和地说,声音如春风般温暖,我们是来考察的钢铁商人,今晚住在隔壁,想来认识一下邻居。
管事立即对凯撒点头哈腰,笑得谄媚,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位是莉莉,她父亲是我们厂里的工人。虽然...虽然最近有些特殊情况,但他们是好人。管事的声音有些发紧,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莉莉抬起那双蓝色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这几个陌生人。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门框,露出既好奇又羞涩的表情。
凯撒蹲下身来,与莉莉平视,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好,莉莉。我叫凯撒,这是我的朋友格雷格。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
格雷格也向莉莉挥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亲切:小姑娘好,你的眼睛真漂亮。
谢...谢谢哥哥们的夸奖。莉莉小声地回应,声音甜美,还礼貌地行了一个小小的屈膝礼,动作虽然稚嫩却很有教养,我叫莉莉,很高兴认识你们。
凯撒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晚安,莉莉。凯撒保持着温和的语气,但心中已经提高了警惕。
晚安,凯撒哥哥,格雷格哥哥。莉莉说,还挥了挥小手,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等凯撒一行人离开后,管事的脸色立即变了。
刚才那种谄媚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冷漠,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厌恶。
莉莉,你听好了。管事板着脸,声音冷硬,叫你爸爸赶紧回来上班,不然我真的要开除他了。厂里已经有很多人对你们家的情况有意见,我也保不住他了。
她懂事地点头,声音轻柔:我...我知道了,管事先生。我一定会告诉爸爸的。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管事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头也不回。
莉莉关上大门。
她回到餐桌旁,坐下,继续吃着已经完全冰冷的饭菜。
角落里的阴影重新聚集,比刚才更加浓重。
那个血淋淋的人影再次显现,它来到莉莉身后,手中的菜刀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寒光,刀刃上的血迹似乎更加鲜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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