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七少爷那封突如其来的战书,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慢与挑衅,被周玄机暂且压下。初来乍到,他并不想立刻卷入这些世家子弟无谓的意气之争,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系上林九爷,了解父母线索。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收到战书的次日清晨,周玄机三人在客栈大堂用早饭时,一个熟悉而焦急的身影,在客栈伙计的引领下,急匆匆地寻了过来。正是前几日在城门外,因“锦绣江南”楼盘风水问题而与风水师们争执的那位富商王员外。
此时的王员外,全然没了那日面对风水师时的些许犹豫与商人固有的精明算计,他面色灰败,眼窝深陷,华丽的锦袍也掩不住浑身的疲惫与惊惶。他一见到周玄机三人(或许是那日城门外的争执让他对这三张生面孔有了印象,又或许是病急乱投医),竟不顾体面,快步上前,对着周玄机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带着哭腔:
“这位公子!那日城外,鄙人王德福有眼无珠,未能识得高人!求公子救救王某,救救我家吧!”
周玄机眉头微蹙,起身虚扶:“王员外不必如此,有何难处,慢慢道来。”
黑三在一旁抱着胳膊,嘿然道:“怎么?你那‘五鬼运财’局没布成,还是布成后出了幺蛾子?”
王德福闻言,脸上血色尽褪,连连摆手,后怕道:“不敢不敢!那位提议用邪术的孙先生,当日便被李老等人骂走了,王某再是利欲熏心,也不敢行此伤天害理之事啊!只是……只是……”
他喘了口气,脸上恐惧之色更浓:“那日争执之后,我虽未用那邪法,但心里总是不安,便请了李老去我那新开的绸缎庄看看,想寻个稳妥的化解之法。谁知……谁知自那以后,怪事就接二连三!”
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先是庄子里值夜的伙计接连病倒,都说是半夜听见女子哭泣声,醒来便高烧不退,胡言乱语。紧接着,库房里好端端的绸缎莫名出现大片霉斑,如同被水浸过。最邪门的是,我家宅里,老母和拙荆也相继病倒,药石罔效,整日昏沉……我、我王家这是撞了什么邪煞啊!”
周玄机与白素卿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症状,绝非寻常的时运不济或冲撞小煞。
“王员外,可否带我们去你的绸缎庄和府上看一看?”周玄机沉声道。
“当然!当然!求之不得!”王德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答应。
王家的“福瑞祥”绸缎庄位于西市一条颇为繁华的街道上,铺面宽敞,装修气派,对面恰好也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绸缎庄,名曰“锦绣阁”,生意看上去却比“福瑞祥”红火许多。
周玄机并未立刻进入“福瑞祥”,而是先在街道对面驻足观察。他运转灵觉,仔细感应着周遭的气场。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
“福瑞祥”绸缎庄所在的位置,本应是聚财纳气的“金玉满堂”格局,但此刻,整个店铺的气场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漏斗”形态。浓郁的财气与生机,正不受控制地透过店铺后方,丝丝缕缕地向外流失,而一股阴寒、衰败的煞气,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从地底和几个特定的方位,渗透进店铺之中!更隐隐有五种极其微弱、却充满贪婪与怨戾的异样气息,如同五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动着这一切!
“果然是好手段!”周玄机眼神一冷,“并非在你店中直接布下‘五鬼运财’,而是……在你店铺风水格局的关键节点上,做了极其隐蔽的手脚,将其强行扭转成了一个被动吸纳煞气、流失财气的‘伪·五鬼搬运’之局!所有衰败煞气都被引到你这里,而对应的财气福运,恐怕……”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猛地射向街道对面的“锦绣阁”!
只见“锦绣阁”上空,虽也做了掩饰,但在周玄机的阴阳眼下,却能清晰地看到一股本不属于它的、带着“掠夺”痕迹的财气正在汇聚盘旋!
“是‘锦绣阁’请人做的手脚!”黑三恍然大悟,怒道,“他娘的,商业竞争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真是缺德带冒烟!”
王德福闻言,又惊又怒,身子都气得发抖:“是了!定是那‘锦绣阁’的东家赵扒皮!他见我抢了他生意,竟用如此毒计!”
周玄机不再迟疑,对王德福道:“王员外,破此局不难,但需当众进行,以正视听,也为你店铺挽回声誉。”
他让王德福准备了几样常见之物:七盏油灯,五色丝线,一面崭新的铜镜,还有一包朱砂。
此时,周围已有不少被惊动的街坊和行人围拢过来看热闹,其中不乏一些懂行的风水师,包括那日那位正派的李老也闻讯赶来。
周玄机立于“福瑞祥”门前,神色平静,朗声道:“诸位街坊请看,此店本是聚财旺铺,却被人以邪术暗算,扭转气脉,引煞入室,夺其财运。今日,我便以此正统之法,破此邪局,还此地清明!”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
只见他脚踏七星步,手掐“破秽诀”,以朱砂混合自身纯阳之血,在店铺门槛、门楣以及左右两侧墙壁上,迅速画下数道蕴含破邪之力的“金光符”。符成瞬间,微光一闪,众人仿佛听到一声极其细微、如同玻璃碎裂的轻响,那不断渗透进来的阴寒煞气顿时一滞。
紧接着,他命人将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方位,摆放在店铺内关键节点,点燃灯芯。随后,他以五色丝线,沿着店铺外围,巧妙地缠绕连接,构成一个简易的“五行锁气阵”,暂时锁住即将流失的残余财气。
最后,他取过那面铜镜,将其悬挂于店铺正门上方,镜面朝外,正对“锦绣阁”方向。他屈指一弹,一点蕴含破邪意志的“炁”注入镜中。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邪氛散尽,正气长存!破!”
咒语声中,那铜镜猛地爆发出清蒙蒙的光辉,如同一轮小太阳!镜光所照,众人仿佛看到五道模糊扭曲、充满怨气的黑影,尖叫着从“福瑞祥”店铺周围以及地底被强行逼出,在那清正镜光的照射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消散!与此同时,对面“锦绣阁”上空那盘旋的、带着掠夺痕迹的财气,也如同无根之木,剧烈晃动几下,轰然溃散!
“福瑞祥”店铺内那令人不适的阴冷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祥和的气息。那几盏北斗油灯的火焰,也由之前的摇曳不定变得稳定而明亮。
“好了!感觉一下子暖和了!”
“哎呀,头不晕了!”
店铺里几个原本病恹恹的伙计,此刻都惊奇地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周围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惊叹和喝彩声!
“神了!真神了!”
“这才是正宗的风水术啊!光明正大!”
“那‘锦绣阁’也太缺德了!”
那位李老更是激动地走上前,对着周玄机深深一揖:“公子术法通玄,心术更正,老朽佩服!佩服啊!”
王德福更是喜极而泣,对着周玄机就要下跪,被周玄机连忙拦住:“王员外不必如此,举手之劳。此局已破,贵店气脉已复,稍作调理,生意自会好转。府上家人之疾,乃受煞气侵扰所致,煞气既除,再服些安神定惊的汤药,静养几日便可无恙。”
王德福千恩万谢,执意要奉上重金酬谢,被周玄机婉拒,只收取了那些材料的费用。
经此一事,周玄机“妙手破邪局”的名声,迅速在西市一带传开,赢得了不少底层商户和百姓的好感。
然而,就在王德福感激涕零、躬身行礼告退,周玄机伸手虚扶其手臂的瞬间,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王德福的手腕皮肤。
一股极其微弱、冰冷、滑腻,仿佛毒蛇鳞片擦过的触感,伴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与那“九幽”令牌同源的、充满死寂与掠夺意味的邪异气息,如同电流般一闪而逝!
周玄机的手猛地一僵,瞳孔骤缩!
那气息太微弱,消失得太快,以至于连近在咫尺的黑三和白素卿都未曾察觉。王德福本人更是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破局后的喜悦与感激中。
但周玄机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这王德福身上,怎么会沾染上一丝“阴九幽”相关的邪气?是偶然沾染,还是……他本人或者他身边,就潜伏着与“九幽”相关的人或物?
刚刚破解了一个明面上的风水阴谋,一个更隐蔽、更危险的疑团,却悄然浮出水面。阴九幽的渗透,果然无孔不入,或许……就在这看似普通的商人身边,就在这繁华京都的市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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