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在心里刻算了一下,一斤能卖两毛五,一瓶麦乳精八块钱。那得三十二斤干地榆才能换一瓶麦乳精。
她这一筐预测得四五十斤,要是三斤能晒一斤的话,至少还得再刨两次。
有了目标就有了奔头。
金兰找一块木板,拿来刀,在火盆边切起来。
外面一直在下雪,切出来的药材没有太阳晒。
招娣是个小馋猫,把切好的地榆片放在火盆边上烤。不一会儿就烤干了。
她吃了一口,还是不好吃,就出去玩去了。
金兰急等着用钱,就找个三条腿的铁撑子坐在火盆里,上面放上烙煎饼的鏊子,把切好的地榆片放上去熥着。
下面的火稳稳烧着,还真别说,一上午还真烤好了五斤,就是太费柴火。
费柴火没关系,只要早起一会儿,那些被大风刮过来的草丝树叶,会在沟里或洼地里汇聚,只要用竹耙子耧,一早晨能拾一大筐柴火。
现在,金兰正被自己的奇思妙想激励着。
想要养活一个孩子,也不难嘛。
娘喊她吃饭时,她忽然想起小七还没喂。
桂芬按一下她的肩膀,“你放心挣钱,小七在这里住一日,我就伺候她一天。”
金兰这才安心吃饭。她看一眼娘,娘脸上带着微笑,正坐在那里喂小七吃奶。
尽管有才饿得哇哇哭,娘还是坐在那里喂小七。
她对小七有亏欠,也许只能用喂奶的方式来弥补吧?
下午,天晴了,风也停了,明晃晃的太阳照在雪地上,直晃眼。
金兰打算再去刨一筐地榆根来,好凑齐买一罐麦乳精的钱。
她背着筐刚走到大门外,就看见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来。
是姚贵。
姚贵看到金兰,眼里闪过惊喜,有些尴尬,又有些小心翼翼。
“恁大姐,我不是想抱小宝的,我是想把这半罐麦乳精给你们。你们可别饿着我的小宝啊。”
姚贵谦卑地递过来麦乳精瓶子,生怕金兰不接,又道:“恁大姐你放心,我们家的钱足够小宝吃到一岁的。你放心,我们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子,是饿不着她的。”
金兰有心不接的,但怕真饿着小七。反正自己现在在挣钱,大不了以后还给他一整瓶。
金兰接了过来,“叔,谢谢您。您放心,等过完年我得去挣工分,我妹妹还得指望您和婶子照顾。麦乳精的钱,我会还给您的。”
金兰放下筐,转回身向家里走去。
姚贵跟在她身后,急赶几步,路滑,差点摔倒。
金兰听到动静,回头,“叔,您这是不想给麦乳精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想进去看看小宝。”
“我早晨才抱来,您这时候就进去看,不太合适吧?”
金兰有些威严地把麦乳精要往姚贵手里塞,“你的麦乳精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姚贵忙伸出双手推辞,“恁大姐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是不守信用的人。你快拿着给小宝喝,别饿着她。我这就回去。”
金兰也不进家门,也不去地里刨药材,只站在大门外看着姚贵往回走。
姚贵一边走一边回头,他是真舍不得养了两个多月的小宝啊。那妮子,水灵灵的,一看就喜欢上了。
他真怕他们家见了这么水灵的妮子,会反悔。
他哀叹一声,“唉!养人家的儿子,种人家的地,吃一辈子窝囊气。”
但一想到那个萌化人心的笑容,这个窝囊气,他吃了。
金兰又刨了一大筐地榆根,比上一筐还要多。她这次打算一次性刨够三十二斤的分量。
冬天天黑的快,不到五点就上黑影了。但有雪的映衬,外面还是很亮堂的。
金兰见父亲玩了一天回来了,就喊:“爹!你帮我切草药可以吗?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这些药草是从泥里挖的,您切时擦擦泥。”
“我饿了,吃完饭再说。”
爹的话有些冰冷。
金兰看爹不高兴,还是和之前没有弟弟时一个样。对家里的事,事不关己的样子。
金兰便有些生气,嘴里嘟囔:“不想养,就别生啊。”
赵大用正在洗手,听见金兰咕哝,拧眉,回头瞪她:“你说的啥?”
“我什么也没说。”金兰吐吐舌头,伺候众位妹妹吃饭去了。
吃饭的桌子有些小,人聚齐的时候,金兰和娘是上不了桌的。
她们找个凳子坐下来,盛一碗饭喝着,再卷个地瓜干煎饼,包上一大包地瓜秧渣豆腐。一连喝两碗稀饭,再一连吃上两个煎饼就饱了。
不过,她们今晚吃的是玉米面加上地瓜面,混合在一起,糊在锅边贴的饼子,也叫锅贴。
孩子们每个人吃一个饼子就饱了。
锅贴当时吃好吃,剩的放在第二顿吃就不好吃了。在沂蒙山区,煎饼是当时最大的主食支撑。
煎饼没有凉了干了不好吃一说。用水撒一下,软乎乎的。包上一包菜,菜是什么味道,吃出来的就是什么味道。
“娘,明天咱们烙煎饼吧,那样省很多做饭的时间。”吃完饭,金兰一边刷碗一边给娘说。
“好啊好啊,也省得我做饭时,你弟弟妹妹哭了。”
“今晚我搂着妹妹睡。”金兰擦了手,就要往里间走。
“还是跟着我睡吧,你喂孩子没经验。”桂芬很心疼大女儿,看她忙了一天也是累了。
“好。明天我早起控糊子。”
烙地瓜干煎饼时,先控糊子。
一大早,金兰就忙活开了,把火盆上的鏊子取下来,把鏊子上面的地榆干拿下来装进筐里去。
昨晚切完那些还有没来得及熥干的地榆片,她打算等烙完煎饼,借着锅底的热气再熥一遍。
金兰从面缸里用大葫芦瓢子舀出两瓢地瓜干面,放在泥瓷大盆里。爹挑着水回来了,金兰倒进半筲水,用吃饭勺子搅,一直搅到没有干面疙瘩为止。
金兰在一块大石头上放上豆腐梁子,把一个大筛子放上去,铺上洗好的笼布,用水瓢把和好的糊子舀进笼布里。
提提笼布四个角,糊子水就哗啦啦流下来。金兰看到淌到地下的水,觉得太可惜了。
糊子水很甘甜,要是喂一只羊的话,这些水都得留着给它喝。
桂芬听到动静起来了,忙着拾掇鏊子。
金兰把笼布四个角紧了紧,拎到中央对角系一下,上面放上用秫秸梃子穿的盖顶子,再在上面压上一块大石头。
不一会儿,金兰拿下大石头,用指头戳戳糊子的软硬度。软了就再压一下,硬了就得放点儿水。
她把糊子挖到一个小瓷盆里去。每做一步,都驾轻就熟。
待她做完这一切,桂芬也把鏊子周围拾掇好了。刮煎饼用的刮板子,戗煎饼边的苇刀子,放煎饼的盖顶子,油鏊子的油袋子,还有金兰要坐的椅子等,都拿来了,依次摆在鏊子边。
桂芬坐在鏊子前面,划一根火柴,点燃很暄的草叶子,火就在鏊子下面升腾起来。
烙煎饼的柴禾一定得是软柴,干草叶子,树叶子都可以。
金兰烙煎饼,娘烧火。
金兰坐下,把刮板子上沾点水放在鏊子上,“滋啦”一声,说明鏊子已经热了。
金兰从瓷盆里挖一块地瓜面糊子在手里团了团,然后放在鏊子的边上。用手推动糊子团,糊子便留在了鏊子上。糊子团转完一圈,往里一滚,再往外一滚,落入瓷盆里。
金兰拿起刮板子把煎饼荡平,又拿苇刀沿着煎饼边戗一下,伸手就把一个圆圆的煎饼揭下来放在了盖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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