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绿火摇曳,柱子拄着铁管大口喘气,后背的汗把衣服浸得透湿,贴在身上黏腻腻的。刚硬刚完怒傀,那股金红色的暴戾劲儿还在血管里乱窜,太阳穴突突直跳,手痒得想再砸点什么。手里的铁管被黑气灌得发烫,握在手里跟攥着块烙铁似的。
“效率尚可。”厨师长摇着黑折扇,语气慢悠悠的,“喜之癫狂,怒之暴戾,都让你尝了个遍。接下来——”
他折扇一转,指向那个穿青衣水袖的旦角戏傀:“‘哀’。给你唱段《闺中怨》,好好品品啥叫痛彻心扉。”
折扇轻点,旦角戏傀浑身一颤,脸上僵硬的笑容瞬间垮掉,两道漆黑的油彩从空洞的眼眶里淌下来,跟血泪似的。它没出声,只是垂着脑袋,水袖轻飘飘扬起,跳起了一段慢悠悠的舞。
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可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都透着钻心的哀伤。没有唱词,却有一股无声的悲戚像潮水似的涌过来,瞬间把柱子裹住。
柱子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扔进了冰窖。那些早忘了的破事儿全冒了出来:小时候摔碎攒了半年钱买的糖人、第一次打工被老板克扣工钱、昨晚没抢到的最后一根酱肘子……所有鸡毛蒜皮的“失去”,都被无限放大,酸得他鼻子发痒,眼眶发热,浑身没劲。
“这他妈比挨顿毒打还憋屈!”柱子咬着牙,感觉铁管重得能压垮肩膀,四肢软得像没骨头,连黑气都懒得动了,在经脉里慢悠悠地爬,跟犯了春困似的。
旦角戏傀舞到他跟前,抬起那张泪痕斑斑的脸,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冰冷僵硬的手指缓缓伸过来,像是要摸他的脸。
“别碰我!”柱子猛地打了个激灵,舌尖狠狠一咬,咸腥味冲得脑子清醒了点。这玩意儿绝对不能碰,一碰指定得悲从中来,当场找根绳子上吊!
他踉跄着后退,眼睛飞快扫视戏台——角落里堆着些破烂道具,一个豁口瓦罐里装着半罐黑乎乎的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泥巴还是过期油彩。
“管你是什么,先试试再说!”柱子急中生智,提着铁管冲过去,挑起一坨黑泥,转身就朝旦角戏傀甩过去!
“啪!”黑泥结结实实糊在戏傀脸上,顺着泪痕往下淌。
旦角戏傀的动作瞬间僵住,像是卡壳的机器人,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突然断了档。它抬起手,僵硬地想去抹脸上的泥,动作笨拙又茫然,活像个被人泼了一身脏水的傻子。
“有效果!”柱子眼睛一亮,趁它懵圈,从挎包里掏出那包盐——管它辟不辟邪,先往它身上招呼再说!
他抓起一把盐,混着嘴里没咽下去的血沫,狠狠朝戏傀吹过去:“给你加点料!尝尝咸淡!”
盐粒混着血沫劈头盖脸洒在戏傀身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戏傀身上的哀伤气息瞬间乱了套,漆黑的泪痕扭曲着变淡,舞蹈动作也变成了滑稽的抽搐,再也没了之前的悲戚,反倒像个被人逗弄的小丑。
“就是现在!”柱子强提最后一点黑气灌进腿上,猛地冲过去,狠狠一脚踹在戏傀腰上!
“给俺滚远点!”
“砰!”戏傀被踹得撞在戏台柱子上,青衣撕裂,露出里面干枯的竹架。它挣扎着想重新凝聚哀伤气场,可脸上的黑泥和身上的盐粒让它狼狈不堪,那股纯粹的哀意跟漏气的气球似的散了个干净。
它晃了晃,“哗啦”一声垮塌,变成一堆破烂戏服。
第三关,过了!
柱子单膝跪地,胸口起伏得厉害,精神头比肉体还累,感觉情绪像被搅拌机搅过,又麻木又混乱。
“有点意思。”厨师长鼓了鼓掌,语气听不出喜怒,“用污秽和咸腥污染纯净的哀伤,粗鄙但管用。看来你不光会吃,还会调味。”
他折扇一抬,指向穿蟒袍的帝王戏傀:“休息结束,第四出——‘惧’!”
折扇落下的瞬间,帝王戏傀猛地抬头,脸上的威严油彩瞬间扭曲成极度惊恐的表情,双目圆睁,像是要裂开!一股冰冷粘稠的黑色雾气从它身上喷出来,瞬间笼罩戏台,里面还夹杂着无数细小虫子爬行的“沙沙”声!
柱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眼前的戏台突然消失了——
城西废墟的巨口怪物朝他扑来,獠牙上滴着腥臭的粘液;老粮库地下的暗红浓汤里,无数只手抓着他的脚踝往下拽;林薇薇家墙上的婴灵符印睁开血红的眼睛,发出尖锐的哭叫;甚至还有他最害怕的画面——自己体内的馋嘴仙失控,变成只知道吞噬的怪物,一口吞下郝运来和山猫!
幻象太真了!他能闻到血腥味,能听到哀嚎声,能感觉到冰冷的触手缠上脖子,能尝到喉咙里的铁锈味!最恐怖的是,他明知道是假的,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铁管从手里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得他耳膜发麻。
他想调动黑气,想咬舌尖,可连集中注意力的力气都没有,意识被恐惧死死攥住,一个劲往下沉。
帝王戏傀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戴着破烂玉扳指的手伸过来,直奔他的喉咙!
厨师长站在一旁,嘴角上扬:“这才对嘛,恐惧才是最好的调味料。”
就在戏傀的手指即将碰到柱子脖子的瞬间——
“烫!!!”
胸口的蜃龙逆鳞突然爆发出钻心的滚烫,像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皮肤上!
“啊——!”柱子痛吼一声,震得戏台木梁掉灰!这剧痛太真实了,瞬间撕碎了所有恐怖幻象!
他猛地睁开眼,眼里布满血丝,恐惧全被剧痛冲散!同时,一股霸道的意志钻进他脑子里,不是声音,是本能指令:“吞了它!”
吞了恐惧?
柱子来不及细想,求生欲让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动作——他猛地张开嘴,朝着戏傀的手指狠狠咬下去!
“咔嚓!”
牙都快硌碎了!他咬到的不是实物,是一团冰冷粘稠的能量块!紧接着,他本能地猛吸一口——
“咻!”
一股冰寒刺骨的能量流被他吸进嘴里,顺着喉咙往下淌,脑子里瞬间塞满了无数尖叫和恐怖画面!
可下一秒,胸口鳞片的灼热感顺着血脉蔓延,像一团烈火,追着冰寒能量烧过去!冰火在体内剧烈碰撞,疼得他浑身抽搐,嘴里喷出一缕黑色寒气!
帝王戏傀发出无声的颤抖,身上的黑色雾气疯狂倒流,顺着被柱子咬住的手指,全被吸进了他嘴里!它惊恐的脸迅速灰败干瘪,眼里的神采彻底熄灭。
几秒钟后,柱子松开口,踉跄着后退,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又咸又腥又冰。而帝王戏傀僵在原地,“哗啦”一声散成一堆破烂蟒袍和朽木。
第四关,过了!
厨师长手里的折扇都忘了摇,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柱子胸口的鳞片,又惊又喜,还带着一丝狂热:“原来如此……你不是食材,是钥匙!是容器!”
他不再看剩下的三个戏傀,转身走向八仙桌,掀开了那块暗红绸布——下面是个古朴的紫檀木食盒,雕刻的饕餮纹路像活的一样蠕动,散发出恐怖又诱人的气息!
柱子看到食盒的瞬间,体内的馋嘴仙突然疯狂躁动起来,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像有只饿疯的野兽要冲出来!腰上的灵能指向仪“啪”地一声裂开,指针碎成了渣!
“这匣子里,是我教耗费数年心血,集全城欲望、憾恨精华,淬炼出的一缕‘饕餮源气’!”厨师长双手捧着食盒,眼神虔诚又狂热,“寻常人碰之即死,唯有身负本源血脉者,才能承受,甚至借此觉醒!”
他把食盒放在柱子面前,后退几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柱哥,选吧。要么被它吞噬,成为祭品;要么打开它,接纳源气,做新的‘饕餮行走’!”
柱子盯着食盒,又摸了摸胸口的鳞片,心里骂娘:“这哪儿是选择题?分明是把俺往死路上逼!”
可他看着食盒上蠕动的饕餮纹路,又感受着体内馋嘴仙的躁动和鳞片的温热,突然咧嘴一笑——
绝境?他柱子最擅长的,就是从绝境里抠生路!
“想让俺当祭品?想让俺跟你们同流合污?”柱子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做梦!这所谓的饕餮源气,俺倒要尝尝,是啥滋味!”
他缓缓伸出手,朝着紫檀木食盒的盖子,抓了过去!
戏台周围的绿火突然剧烈跳动,整个往生戏院都开始微微震动,一股比之前所有邪能加起来都恐怖的气息,从食盒里缓缓溢出,弥漫在空气里!
喜欢道爷我啊,可不好惹!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道爷我啊,可不好惹!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