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生烟佩”的虚影在元清音掌心流转,温润的光晕驱散了听雨斋内最后一缕由前世记忆带来的阴郁。这不仅是修复林黛玉执念的希望,更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幻红楼内激起了层层涟漪。
当林砚卿携元清音(其气息已与元春本体高度共鸣,可视为半归位状态)再次通过幻红钥,踏足那绯红光晕笼罩的幻红楼时,感受到的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
主厅内依旧灯火通明,舞乐升平,但那份浮于表面的繁华之下,潜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和……猜疑。
他们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那些目光比以往更加复杂,有期盼,有审视,有好奇,但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疏离。
王熙凤依旧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笑着迎上来:“哎哟,可把我们的功臣盼来了!林公子,元春妹妹,哦不,现在该叫清音妹妹了?快请进,林妹妹已在暖香坞等候多时了。”她目光在元清音掌心那玉佩虚影上停留一瞬,凤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欣喜。
然而,林砚卿敏锐地察觉到,在王熙凤热情的笑容背后,眉宇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而厅内其他金钗,如探春、湘云等人,虽也面露期待,但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却似乎少了往日的坦荡,多了几分揣测。
引路的依旧是晴雯,这小丫头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伶牙俐齿,只是偷偷用好奇又带着点敬畏的目光打量着气质大变的元清音。
来到暖香坞,林黛玉早已坐在那里。她今日换了一身月白素裙,更显清瘦。见到林砚卿和元清音进来,她清冷的眸子立刻落在了那枚“暖玉生烟佩”虚影之上,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渴望,但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只是微微颔首:“有劳二位了。”
顾清辞也在场,他对林砚卿点了点头,传音道:“林兄,情况有些微妙。自元妃娘娘灵光复苏,楼内情魄之力流转加速,本是好事。但……似乎也惊动了一些潜藏的东西。”
“潜藏的东西?”
“嗯。”顾清辞神色凝重,“昨日夜里,惜春妹妹的投影险些失控,若非妙玉及时以佛法稳住,恐生变故。而据妙玉所言,她在稳定惜春投影时,感受到了一丝……不属于我们任何人的、极其隐晦的恶念。”
恶念?林砚卿心中一凛。噬灵教的手,难道已经伸进楼内了?
就在这时,暖香坞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环佩轻响。珠帘被猛地掀开,一身彩绣辉煌的尤三姐闯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怒容,目光如刀般扫过屋内众人,最后定格在元清音身上。
“好啊!我说怎么楼里气氛怪怪的!原来是咱们的‘贤德妃’娘娘回来了,还带了这么个……宝贝?”尤三姐语带讥讽,她性子烈,爱憎分明,此刻显然对元清音(或者说她代表的元春)抱有极大的不满,“元妃娘娘,您这一回来,惜春妹妹就差点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三姐!休得胡言!”王熙凤立刻出声呵斥,但眼神却微微闪烁,并未完全阻止。
林黛玉蹙起眉头,没有言语。
元清音(元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并未动怒,她融合了两世记忆,心性更为沉静,只是平静地看向尤三姐,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三妹妹,此言何意?惜春妹妹出事,我亦心痛。但你若毫无凭证,便将此事归咎于我,岂非寒了姐妹之心?”
“凭证?”尤三姐冷笑一声,指着元清音掌心的玉佩虚影,“这玩意儿气息如此陌生而强大,谁知道它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被什么人……”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砚卿和顾清辞,“……蛊惑了,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进来!”
这话已是极其严重的指控!不仅质疑元清音,更将矛头隐隐指向了林砚卿和顾清辞这两个“外人”!
暖香坞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砚卿心中明了,这就是顾清辞所说的“微妙”。元春的回归和“暖玉生烟佩”的出现,打破了幻红楼内部原有的、脆弱的平衡。有人欢喜,有人担忧,更有人……可能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尤三姐性子直,容易被利用,她此刻的发难,背后未必没有推手。
是噬灵教的挑拨离间?还是楼内某些金钗自身执念产生的排异?
“三姐!”这次出声的是探春,她站起身来,神色严肃,“事情尚未查明,岂可妄加揣测,徒增内耗?林公子和顾仙师多次相助我等,元春姐姐更是我等姐妹,你此话太过伤人!”
“伤人?”尤三姐柳眉倒竖,“我看是有人心里有鬼!凤丫头,你平日不是最能说会道?今日怎么哑巴了?还有林妹妹,这事关你的执念,你就没什么话说?”
王熙凤被点名,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打着圆场:“三妹妹,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姐妹,何必……”
林黛玉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冰玉相击:“三姐姐,我的事,不劳你如此挂心。此佩气息纯正温暖,于我确有裨益。至于惜春妹妹之事,确有蹊跷,当务之急是查明缘由,而非在此无端猜忌,自乱阵脚。”
她的话维护了林砚卿和元清音,但也点出了关键——惜春之事,确有蹊跷。
尤三姐见无人支持她,更是气恼,狠狠一跺脚:“好!好!你们一个个都信外人,不信自己姐妹!我倒要看看,等楼塌了,你们找谁哭去!”说完,她转身冲出暖香坞,珠帘被她甩得噼啪作响。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留下的裂痕与猜疑,却如同无声的迷雾,悄然笼罩了这座本应同气连枝的幻梦之楼。
王熙凤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让二位见笑了。三姐性子急,许是近日楼内不太平,她心中焦虑所致。”
顾清辞淡淡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忧暗藏,诸位更需同心协力,明辨是非,切莫中了他人挑拨之计。”
林砚卿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心中沉重。他原本以为找到元春转世、凝聚玉佩虚影后,事情会顺利很多。没想到,真正的困难,或许才刚刚开始。这幻红楼内的“迷雾”,恐怕比噬灵教的正面攻击,更加难以应付。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元清音,此刻却微微蹙眉,她新觉醒的、洞察“真伪”的能力,让她隐约感觉到,在这弥漫的猜忌之中,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本能感到不安的……虚假。
这迷雾,究竟锁住了怎样的秘密与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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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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