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风吹动的书页,一页页不急不缓地翻过。转眼间,清虞已经在郑阳和清朗的新家暂住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对郑阳而言,堪称一场漫长而微妙的“适应性训练”。
起初,清虞的存在感强得令郑阳这个领地意识极强的大狗浑身不自在。早上醒来,旁边不再是爱人温软的身体和清浅的呼吸,而是空荡荡的枕头——清朗大概率又被那个“小粘人精”以“表哥我怕黑睡不着”或者“早上好冷”为由,半拉半就地拖去客厅沙发,两个人裹着毯子看晨间动画片。郑阳黑着脸出去,总能看见清虞像只真正的小猫一样蜷在清朗怀里,占据着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还睡得一脸香甜。每当这时,郑阳就会面无表情地转身去厨房,把洗菜的水流开到最大,或者用力地剁着案板上的肉,用噪音发泄着无人能懂的郁闷。
白天在酒吧,清虞也迅速从“新来的可爱弟弟”升级为“年度酒吧编外吉祥物”。他嘴甜,手脚勤快(虽然经常帮倒忙,比如打碎杯子或者把苏打水当矿泉水递给客人),又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精致脸蛋,很快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林羽是最高兴的,终于有了个比他“小”的可以带着疯玩,美其名曰“带弟弟体验大学生活预热”,实际上就是拉着清虞打游戏、看动漫、尝试各种奇怪的零食组合。温笑和周俊也对他多有照顾,陈默宇更是把他当成了需要保护的“小朋友”,常常用医生(自以为)专业但实则笨拙的方式关心他。
郑阳呢?他依旧沉默地站在吧台后,精准地摇晃着雪克杯,调制出一杯杯完美的作品。只是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清朗,然后不可避免地扫到跟在清朗身边、或者被其他人围着的清虞。每当看到清朗笑着揉清虞的头发,或者清虞撒娇地拉着清朗的胳膊说什么时,郑阳握着雪克杯的手指就会微微收紧,眼神暗沉一瞬,随即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
然而,时间是最好的磨合剂。郑阳的“醋意”虽然顽固,却也并非一成不变。清虞固然分走了清朗一部分注意力,带来了不少“混乱”(比如他心血来潮想学调酒,差点把郑阳珍藏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当基酒给霍霍了),但他带来的欢笑和活力也是实实在在的。
清虞继承了清家某种“作妖”的天赋,但又比清朗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跳脱和天真烂漫。他会讲一些老家有趣的见闻,会用夸张的语气模仿学校里教授的口头禅(虽然还没正式入学),会在大家聚餐时偷偷把林羽碗里的肉夹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会在温笑和周俊讨论严肃话题时,突然冒出个无厘头的问题打断节奏,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郑阳发现,清朗看着清虞胡闹时,眼里的笑意是真切的,那种放松和宠溺,与他看自己时的深情不同,却同样温暖。他开始慢慢理解,清虞的到来,是给清朗带来了另一种形式的慰藉和快乐,关于亲情,关于血脉相连的牵挂。
而且,清虞并非全然不懂事。他很快察觉到了郑阳对他那种微妙的、带着审视和距离感的态度,尤其是关于“独占表哥”这件事。小家伙很聪明,没有硬碰硬,而是换了策略。他开始“讨好”郑阳,虽然方式常常让郑阳哭笑不得。
比如,他会偷偷观察郑阳的习惯,然后笨拙地模仿:郑阳整理工具墙,他也试图把自己的几件小玩意摆得整整齐齐(虽然很快又乱了);郑阳泡茶有固定水温,他会抢着去烧水,然后紧张地盯着温度计;他甚至试图学郑阳穿黑白灰,结果被清朗笑着制止,说他穿鲜艳点才好看。
最让郑阳印象深刻的一次,是清虞某天晚上抱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就很深奥的书,蹭到正在客厅看军事纪录片的郑阳身边,小声说:“哥夫,你能给我讲讲这个吗?我看不懂。”郑阳瞥了一眼封面——《军用装备系统工程导论》——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这小子从哪儿翻出来的?但他还是接过了书,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解释了几个基本概念。清虞听得似懂非懂,眼睛却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哥夫你好厉害!什么都懂!”那一刻,郑阳心里那点坚冰,似乎“咔嚓”裂开了一道小缝。
爱屋及乌。郑阳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他爱清朗,爱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过去,他的家人,他珍视的感情。清虞是清朗重要的一部分,是清朗愿意保护和疼爱的弟弟。那么,尝试去接纳他,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只要这个小家伙别总是试图在晚上抢走他的朗朗,别总是霸占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独处的时光。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清虞开学前一天,达到了一个郑阳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平和状态。
明天清虞就要正式搬去学校宿舍了。前一晚,清朗特意没让清虞去酒吧,一家三口(郑阳内心勉强承认了这个临时构成)在家吃了顿简单的晚饭。清虞显得有点兴奋,又有点不舍,叽叽喳喳说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又抱怨宿舍条件可能不好。清朗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叮嘱几句。
郑阳话不多,但默默给清朗和清虞都夹了菜。饭后,清虞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虽然洗得水花四溅),清朗则拉着郑阳在院子里走了走,看着夏末的星空。
“时间过得真快,小虞儿都要开学了。”清朗感叹道,靠在郑阳肩上。
“嗯。”郑阳应了一声,手臂环住他的腰。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清朗侧过头,亲了亲他的下颌线,“我知道小虞儿有时候挺闹腾的,也……占用了我们不少时间。”
郑阳沉默了一下,诚实地说:“是有点。”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他……让你高兴。”
清朗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是啊,有个弟弟在身边吵吵闹闹,感觉家里都热闹了不少。不过,”他凑近郑阳耳边,气息温热,“以后晚上,又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了。”
郑阳的呼吸微微重了一下,手臂收紧,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对于清虞明天离开这件事,他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急不可待,反而生出一种“终于要走了但好像也有点空落落”的复杂情绪。不过,能彻底收回对爱人的“专属占有权”,这感觉无疑还是占据上风的。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生物钟精准的郑阳便醒了过来。身边是熟悉的温热躯体,清朗还沉睡着,呼吸均匀。昨晚清虞果然识趣地没来打扰,只是临睡前在家庭群里发了条“明天就要奔赴知识的海洋啦!求祝福!”的撒欢信息。
郑阳轻轻起身,没有惊动清朗。他洗漱完毕,换上一身简单的深灰色家居服,走到客厅。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客厅里静悄悄的。清虞的房门关着,小家伙大概还在睡懒觉——昨晚他收拾行李到挺晚。
郑阳习惯性地想去准备早餐,走到厨房门口时却停住了。今天……有点特别。是清虞在家住的最后一天,也是他开学的日子。按照他从小被规训的、已经深入骨髓的“待客之道”和某种悄然变化的“家人责任感”,似乎应该准备得丰盛些。
他折返回来,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清朗睡得正熟,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睫垂下,显得毫无防备。郑阳看了他一会儿,心底一片柔软。他俯身,极轻地在清朗脸颊上吻了一下。
清朗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嗯……郑阳……”
“再睡会儿。”郑阳低声说,替他掖了掖被角。
他退出卧室,带上门。然后,他走到清虞的房门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一条缝。清虞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看到是郑阳,瞬间清醒了大半,有些紧张地站直:“哥、哥夫?早……早上好。”
“早。”郑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今天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清虞愣住了,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郑阳……主动问他吃什么?还要去买菜做饭?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说这是最后的“送行饭”,吃了好赶紧走人?
看着清虞那副呆住的样子,郑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但细听之下,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你表哥还在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早餐,或者中午想带去学校的?”
清虞这才回过神,受宠若惊之余,心里那点小机灵又开始转动。他眼睛一亮,试探着说:“我想吃表哥上次做的那个……糖醋小排!还有虾仁蒸蛋!早餐的话……哥夫做的三明治就很好吃!”他记得郑阳做的三明治,用料扎实,搭配精准,虽然不像表哥做的那么有创意,但非常可靠。
郑阳点了点头,记下了:“糖醋小排,虾仁蒸蛋,三明治。还有吗?”
“没、没了!”清虞连忙摇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哥夫!”
“嗯。再去睡会儿,饭好了叫你。”郑阳说完,转身走向厨房,先去准备早餐的材料。
清虞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捂着嘴偷偷笑了。哥夫好像……没那么可怕了?还会主动问他吃什么!他心情雀跃地扑回床上,给清朗发了条微信:“表哥表哥!哥夫刚刚问我今天想吃什么!他是不是终于接受我这个可爱的弟弟了!【猫猫打滚.jpg】”
清朗被手机震动吵醒,摸过来一看,忍不住笑了,回了一句:“他呀,就是嘴硬心软。你再观察观察,别得意忘形。【摸头.jpg】”
一个多小时后,郑阳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精致的三明治(培根、煎蛋、生菜、番茄、芝士,层次分明),新鲜榨的橙汁,还有清朗喜欢的酸奶水果杯。他把早餐端到餐厅,然后再次走到清虞房门前,这次没敲门,只是提高了音量:“清虞,吃早餐。”
“来啦!”清虞很快出来,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清爽的t恤短裤,头发也梳整齐了,看起来精神奕奕。
郑阳又去卧室叫醒了清朗。清朗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桌上丰盛的早餐和神采奕奕的清虞,以及系着围裙、一脸平静但眼神柔和的郑阳,心里暖暖的。
餐桌上气氛融洽。清虞叽叽喳喳说着他昨晚梦到了大学报道的盛况,清朗笑着调侃他别迷路,郑阳则默默地把切好的三明治往清朗面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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