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道者…”
“原来…藏在这里。”
清冷缥缈的女声，如同星辰碰撞的余音，在这片死寂的虚空废墟中回荡，不带丝毫情绪，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威严。
那目光穿透珠帘，落在唐允身上，平静、淡漠，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唐允浑身僵硬，血液几乎凝固。超维感知疯狂示警，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骨髓！这车辇、这护卫、这目光的主人…其力量层级，远超他过往认知的一切！筑基？金丹？元婴？甚至更高？！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他毫不怀疑，对方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他形神俱灭！
青铜指环内的灰色标记…是它引来的？！这白玉车辇的主人，就是那恐怖意志的源头？！
逃？无处可逃！战？螳臂当车！
瞬息之间，他强行压下所有恐惧与杂念，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超维感知不顾一切地扫描着对方——车辇的材质、符文、能量流转；护卫的铠甲纹路、气息属性；拉车骨龙的魂火波动；甚至珠帘后那模糊身影的能量轮廓…
信息如洪流涌入，系统数据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比对、解析、推演…
【警告！能量层级过高！无法解析！无法解析！】
【检测到未知高维法则波动！与‘混沌不灭诀’总纲存在0.0001%相似性！】
【检测到‘星辰玉’材质！疑似上界炼器材料！】
【检测到‘圣光骨龙’生物特征！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检测到护卫能量属性：纯净光系、空间系混合！疑似‘天界守卫’模板！】
【综合分析：目标来自更高位面，实力无法估量，极度危险！建议宿主…放弃抵抗…】
放弃抵抗？
唐允眼中厉色一闪！绝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强行挺直脊梁，目光迎向那珠帘后的身影，声音因巨大的压力而微微沙哑，却异常清晰：
“阁下认错人了。”
珠帘后的目光似乎微微一动，带着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料到这蝼蚁竟敢开口，还能保持如此镇定。
“哦？”那女声依旧平淡，“你身上，有‘他们’的味道。还有…‘窃道’的标记。不会错。”
“他们”？“窃道”的标记？她指的是青铜指环的前主人？那标记果然是追捕信号！
唐允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味道？标记？恕在下愚钝，不知阁下所指为何。在下误入此地，只为躲避仇家，并无冒犯之意。”
他矢口否认，同时点明自己是“误入”，暗示对此地一无所知，试图降低对方的敌意和关注。
“误入？”女声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玩味，“穿过‘葬星古路’，抵达这‘虚空坟场’…可不是寻常误入能做到的。”
葬星古路？虚空坟场？这些名字…
唐允心中剧震，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警惕：“葬星古路？虚空坟场？在下不知阁下在说什么。此地难道不是黑水城地底秘境？”
他故意将此地与黑水城联系起来，进一步撇清与“窃道者”的关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纯粹的、运气差到极点的本地修士。
珠帘后沉默了片刻。
那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似乎在重新评估。超维感知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探查波动扫过全身，重点在青铜指环和那灰色标记上停留了一瞬。
唐允全力运转《敛息诀》和《维度薄膜潜行术》，将指环的波动和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同时暗中引导一丝得自紫电丹的雷霆本源之力，模拟出此界普通雷修的气息。
那探查波动一扫而过，并未深入。
良久，那女声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淡了一些：“炼气小修…确实弱得可怜。看来，是标记感应出了差错，或者…你是被牵连的？”
她似乎对唐允失去了大部分兴趣，目光转向这片废墟战场，淡淡道：“此地不是你这等修为该来的地方。虚空风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珠帘微动，似乎准备离去。
唐允心中刚松半口气——
异变陡生！
他怀中那枚得自黑袍男子的、刻着“影”字的黑色令牌，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热起来！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
同时，下方那被暂时困住的裂缝深处，红袍老者疯狂的咆哮和那“圣胎”贪婪的嘶鸣再次传来，并且越来越近！他们似乎快要冲破阻碍了！
更重要的是，那“圣胎”的邪恶气息与这令牌，竟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嗡！
令牌血光大盛！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邪恶魂力波动，猛地扩散开来！
白玉车辇刚要启动的趋势骤然停止！
珠帘猛地定住！
那原本已经移开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在唐允身上！不，是聚焦在他怀中那散发血光的令牌上！
这一次，那目光不再是淡漠，而是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嗯？‘饲魂令’？”女声陡然转冷，“你与下界那些‘蛀虫’，是一伙的？”
饲魂令？蛀虫？
唐允头皮瞬间炸开！百口莫辩！
“不…”他刚要解释——
轰！
下方岩层轰然炸裂！红袍老者浑身浴血、面目狰狞地冲了出来！他身后，那巨大的血色肉瘤膨胀了数倍，伸出无数狂舞的触须，散发着滔天的邪恶与贪婪！
“圣胎！吞了他！吞了所有！”红袍老者状若疯魔，指着唐允和…那突兀出现的白玉车辇？！
那血色肉瘤似乎感应到了白玉车辇散发出的、精纯浩瀚的能量，发出兴奋尖锐的嘶鸣，无数触须如同血色狂潮，铺天盖地地卷向车辇！它竟将车辇当成了更美味的猎物！
“放肆！”
车辇旁，一名银甲护卫冷哼一声，甚至未见其动作，一道纯净圣洁的炽白光柱凭空出现，如同天罚之剑，横扫而过！
嗤——！
那些狂暴的血色触须如同冰雪遇烈阳，瞬间消融、蒸发！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红袍老者脸上的疯狂瞬间化为极致恐惧：“不…不可能…”
炽白光柱余势不减，扫过他的身体！
噗！
红袍老者和那巨大的血色肉瘤，如同被抹除般，瞬间化为飞灰，消散在虚空中！
一名堪比筑基、加上那诡异圣胎…被瞬间秒杀！
唐允瞳孔骤缩！浑身冰寒！
那银甲护卫…其实力，根本无法揣度！
车辇珠帘再次掀起一角。
那目光重新落在唐允身上，已彻底化为冰冷。
“持有饲魂令，引来了此等污秽之物…”女声毫无波澜，“看来，留你不得。”
一名银甲护卫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小的、却足以毁灭星辰的白光！
死亡降临！
唐允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所有退路皆被封死！解释已是徒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脑海中灵光猛地一闪！福至心灵！
他猛地抬头，目光不再躲闪，反而直视珠帘，声音因极度压力而撕裂，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阁下既为追猎‘窃道者’而来！可知‘他们’所窃何‘道’？！又可知此‘道’…已碎！”
此言一出，空间仿佛凝固了。
那银甲护卫指尖的白光骤然停滞。
珠帘后，那冰冷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不再是淡漠和杀意，而是…真正的惊讶！甚至…一丝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女声的音调，第一次出现了起伏！
赌对了！
唐允心脏狂跳，表面却越发冷静，他飞快地继续说道，语速极快：“‘他们’所窃之道，早已崩碎！碎片散落诸界，衍化万千，早已非本来面目！阁下循标记而来，不过镜花水月！真正的‘道’…已不存！”
他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结合《混沌不灭诀》总纲的浩大意境和青铜指环、战巫骨片的线索，硬生生编造而出！赌的就是对方对“窃道”真相的了解也存在局限！
珠帘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
唐允屏住呼吸，全力维持着镇定，甚至暗中引导那一丝混沌意蕴流转周身，增加说服力。
许久，那女声缓缓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道碎？衍化？…你是如何得知？”
有门！
唐允心中稍定，语气却依旧保持着一丝疏离和警惕：“无意窥得碎片，略知皮毛。更深之秘，非我所能知，亦非我所能言。”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留下想象空间，同时暗示自己知道更多，但不能说、不敢说。
珠帘再次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唐允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杀意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审视、推演、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疑惑？
终于，那女声再次响起，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少了几分冰冷：“有点意思。区区下界炼气，竟能触及此等秘辛…看来，你机缘不小。”
她话锋一转：“罢了。既然道已碎，追索亦无意义。此间事，了。”
说完，珠帘彻底落下。
九条白骨龙尸仰天无声咆哮，拉动车辇，调转方向。
一名银甲护卫抬手，对着下方那裂缝出口和这片虚空废墟，打出一道玄奥的法诀。
嗡！
空间之力荡漾开来，那裂缝出口瞬间弥合如初，仿佛从未存在。这片虚空废墟的坐标似乎也被悄然扰乱、遮蔽。
车辇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消失在星空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恐怖的威压骤然消失。
虚空废墟中，只剩下唐允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残破石台上，冷汗早已浸透重衣。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微微晃动，几乎虚脱。
赌赢了…
暂时…活下来了…
但更大的谜团，笼罩心头。
窃道者…道碎…衍化…上界追猎…
还有那女声最后那句“此间事，了”…是真的放弃？还是…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枚已经恢复冰冷的“饲魂令”，眼神无比凝重。
这令牌…才是真正的催命符！它关联的“蛀虫”…似乎连那上界存在都厌恶无比？
必须尽快弄清这一切！
他收起令牌，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
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超维感知全力扩散，扫描着四周。
很快，他在不远处的一块巨大悬浮陨石上，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弱、却稳定的空间波动点。
那是一个即将消散的、临时性的空间传送法阵！似乎是上古遗留，刚才被那银甲护卫的法诀激活了！
法阵另一端的气息…似乎是…黑水城外的某处山林？
唯一的生路！
他不再犹豫，纵身跃向那陨石，精准地落入法阵之中。
嗡！
白光一闪，身影消失。
……
黑水城外，百里荒山。
一道白光闪过，唐允踉跄着跌出，落在一片杂草丛中。
他迅速稳住身形，超维感知扫过四周，确认安全，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
此次落风坡之行，险死还生，收获巨大，谜团更多。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先回城休整，再从长计议。
然而，他刚走出荒山，踏入官道，便察觉到气氛不对。
官道上的行人神色匆匆，面带忧惧，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林家…完了！”
“哪个林家？”
“还有哪个？黑水城林家啊！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听说死状极惨，跟之前灵溪镇一模一样！”
“什么？！怎么可能？！林家可是有筑基老祖坐镇！”
“千真万确！城主府和其余两大家族的人都去了！听说…听说林家大长老闭关的地方，被打成了废墟！人…都没了！”
“天啊！这…这是要变天了啊！”
林家…被灭门了？！
唐允脚步猛地一顿，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林镇岳…死了？！
那个可能掌握着上古巫祭秘密的林家大长老…死了？！
是那红袍老者背后的组织杀人灭口？还是…另有其人？！
他猛地想起清尘道士！想起那诡异的血线符号！想起白玉车辇主人提到的“蛀虫”！
难道…
他立刻加快脚步，朝着黑水城方向疾驰而去！
必须立刻找到清尘道士！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当他赶到清尘道士平日挂单的那间小道观时，却发现道观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城主府的封条！
观内…空无一人！
清尘道士…失踪了！
唐允站在道观门前，看着那冰冷的封条，心中寒意骤生。
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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