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程序？”旁边的小王，一个性子比较急的年轻研究员，忍不住嘟囔.
“这分明就是怀疑我们中间有人搞鬼！可监控呢？记录呢？哪一样显示我们有问题了？总不能是样品自己变异了吧？”
数据员小李是个文静的女孩，此刻也小声辩解道：“我……我只是每天定时记录稳定性测试箱的温湿度和运行状态，连箱门都没打开过……数据日志你们也看了，没有任何异常操作记录。”
小刘则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言不发。
周铮没有理会他们的情绪，继续冷静地提问：“那么，在样品配制和存放期间，是否有任何非实验室常规人员进入？或者，你们是否注意到任何异常情况？比如，仪器短暂的失灵、监控角度的微小变化、甚至是某个同事不同寻常的举动？”
四人面面相觑，最终都摇了摇头。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张工疲惫地说。
会议在一种压抑和略显对抗的气氛中暂时结束。张工四人被要求暂时留在指定的休息室，配合后续可能的问询。
他们一离开，韩俊就忍不住一拳捶在桌子上：“妈的！这问来问去屁用没有！一个个都咬死了没问题，监控记录也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这内鬼要是真在他们中间，那演技都能拿奥斯卡了！”
“越是干净，越说明有问题。”周铮合上记录本，眼神锐利，“要么，内鬼手段极其高明，完全避开了我们的监控和流程记录。要么……问题不出在‘人’的直接操作上。”
付豪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有我们未知的技术漏洞，或者……外部干预？”
“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周铮回答，“我已经让人在彻底检查实验室的所有网络节点和物理接口，包括稳定性测试箱本身是否存在后门程序或被黑客入侵的可能。同时，也在交叉比对这四人最近的经济状况、通讯记录和社会关系。”
王一瑶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信任是团队凝聚的基石，而现在，这块基石正在被动摇。
她相信张工他们的专业和品行，但在铁一般的事实（样品被毁）和看似无懈可击的证据（记录正常）面前，任何主观的信任都显得苍白。
“调查要继续，但范围要控制，动静要小。”
王一瑶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能轻易给任何一位伙伴定罪。韩俊，你去安抚一下研发团队的情绪，告诉大家，公司相信绝大多数同事是清白的，调查是为了找出真相，保护所有人的劳动成果。”
“明白，师父。”韩俊点头。
“周铮，技术排查和外部可能性调查就交给你，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我说。”付豪对周铮说道。
周铮颔首：“我会尽快。”
调查在隐秘而高效地进行着，研发中心内部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往日里融洽的氛围，被一种无形的隔阂和猜疑所取代。
研究员们彼此之间，看对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审视，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句无心之言就被对号入座。
张工更是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和尊严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傍晚时分，韩俊耷拉着脑袋走进王一瑶的办公室。
“怎么样？”王一瑶问。
“别提了。”韩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个个都跟惊弓之鸟似的。张工那边……我都没敢进去，隔着门都感觉能冻死人。小刘那小子更是奇怪，问他啥都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我看他嫌疑最大！”
“小刘？”王一瑶皱眉，“他平时不是挺开朗的吗？”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韩俊愤愤道。
“周铮那边查他账户了没？说不定就是被人用钱收买了！”
正说着，周铮敲门进来，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比平时凝重了几分。
“有发现？”付豪问。
“技术排查暂时没有发现网络入侵或仪器后门的迹象。”
周铮说道，“但是，在对四位主要嫌疑人的背景进行深度核查时，发现助理工程师刘健，最近三个月内，其个人账户有三笔共计二十万元的异常入账，汇款方是三个不同的皮包公司，溯源困难。而且，他的女朋友目前待业，两人正在筹划买房，经济压力不小。”
“果然是他！”韩俊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就说这小子不对劲！二十万！够他挣一两年的了！为了钱就当内鬼，出卖我们！”
王一瑶的心沉了下去。经济问题，动机明确，小刘的嫌疑瞬间飙升到顶点。
“立刻控制刘健！”付豪当机立断。
“等等。”王一瑶却抬手阻止，她眉头紧锁，“如果真是小刘，他既然做得这么隐蔽，连监控和操作记录都能避开，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资金流水痕迹？这不合逻辑。像是……有人故意让我们查到一样。”
周铮点头：“王总的疑虑有道理。这笔资金流水虽然隐蔽，但以对方之前表现出的手段，如果想彻底隐藏，并非难事。这更像是一个诱饵，或者……弃子。”
“弃子？”韩俊愣住了。
“如果小刘不是主谋，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呢？”王一瑶缓缓道，“对方知道一旦事发，内部调查必然会进行，所以提前准备好了一个‘内鬼’给我们抓。既能暂时平息事态，也能保护真正隐藏更深的人。”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手的心机和手段，就太可怕了。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小刘还抓不抓？”韩俊问道。
王一瑶沉思片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抓，但要换一种方式‘抓’。周铮，你亲自去找小刘谈话，不要用审问的态度，告诉他我们查到了异常资金，给他一个主动坦白、戴罪立功的机会。同时，对外放出风声，就说内鬼已经基本锁定，正在突破。”
她看向付豪和韩俊，声音低沉：“我们要看看，动了这个‘弃子’，会不会让真正的大鱼，受惊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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