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心中早有准备，她微微垂下眼帘，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追忆与感伤。
“舞娘有所不知，这天酥，并非什么名贵大菜，而是如烟幼时的一段记忆。”
“那时，如烟的父母尚在人世，他们是行商之人，常年带着如烟四处奔波。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行至西南边陲之地，偶然间，便在当地一户人家吃到了这种酥脆的面片，咬下去的声音酥脆，带有酒味。”
“当时年纪小，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贪吃，母亲不让我多吃。如烟却至今难忘。”
“后来……家道中落，父母亡故，如烟流落至此，便再也没尝过那样的味道了。只是那份记忆，却深深烙印在心里。”
柳如烟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解释了天酥的来历，又为自己增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身世背景。
孙舞娘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看向柳如烟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疼惜。
“前些时日，听闻花满楼的烤全羊，如烟便想起了这天酥。想着，若是能将这记忆中的美味重现，或许……也能为咱们璇玑楼添些新意。”
“青楼的核心消费是酒局，恩客的目的是饮酒作乐、交际应酬，美女相伴。食物是佐酒、助兴的配角，需要的是分量小、风味足、便于分享、新奇有趣的下酒菜，而非饱腹的主食或甜点。”
“那花满楼已经是本末倒置了。”
“原来如此，难为柳姑娘还记得这些。”她顿了顿，又问道：“只是，这天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怕是不简单吧？去膻味咱们京城至今还没有，定是不容易。”
柳如烟微微一笑：“放心。如烟当时求着父亲买下方法，还记得大概，可以与楼里的厨子们一同参详琢磨，定能制作出天酥。”
“取面粉、酒曲、猪油、调味料准备好。”
“将少量酒曲粉末融入温水中，倒入面粉，和成一个柔软光滑的面团。”
“用湿布盖上，放在温暖处静置一个时辰。酒曲会微微发酵，在面团中产生细微的气孔。这是实现酥脆的关键，但时间不能长，不然就成蒸饼了。”
“将发酵好的面团用擀面杖擀成尽可能薄的片状，做到薄如蝉翼。还可以裁成其他形状。“
“放油，倒入天酥，用长筷快速翻动，炸至通体金黄，立即捞出沥油。”
柳如烟越说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客人们吃着天酥看着歌舞喝着酒的场景了。
”用非常精致的小竹篮或浅口瓷盘盛放，下面垫上干净的油纸或荷叶，每篮分量不必多，凸显珍贵。”
孙舞娘被柳如烟描绘的景象彻底吸引住了。
这种全新的体验，既有美食的诱惑，又有主题的乐趣，还有璇玑楼一贯的高雅格调。
孙舞娘激动地握住柳如烟的手，“老身在璇玑楼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未想过，这迎来送往的生意，还能这么做！”
柳如烟谦虚一笑：“舞娘过奖了，如烟不过是拾人牙慧，将一些浅薄的见闻，胡乱拼凑起来罢了。”
孙舞娘此刻已是心潮澎湃，她拉着柳如烟坐下，急切地问道：“柳姑娘，依你看，这‘玲珑阁’和‘天酥’，咱们具体该如何着手？”
柳如烟见火候已到，便开始详细地阐述自己的计划。
“首先是‘玲珑阁’的改造。”
“二楼雅间墙壁可以用厚实的木板，或是双层夹壁，中间填充些棉絮、干草等，以确保私密效果。”
柳如烟心中补充：“古代版隔音棉，聊胜于无吧。”
“每一间‘玲珑阁’的内部装饰，都要下功夫。可以根据不同的主题，选用不同的壁纸、挂画、灯笼、摆件。”
“这些‘玲珑阁’的名字，也要取得雅致动听，让人一听便心生向往。”
孙舞娘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这般布置，确实比原先的雅间要讲究得多，也更能吸引那些追求格调的客人。”
“其次，是‘天酥的准备，手艺一定是第一位的，一切只凭楼内做主。”柳如烟继续说道。
“放入口中咀嚼时，声音更为密集响亮，“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清脆悦耳，能瞬间打破宴席间的些许沉闷，引得全桌人侧目。这声音本身，就是最好的助兴节目。”
孙舞娘一边听，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越想越觉得柳如烟的想法大有可为。
”这办法自然不能传出去，如果真的决定做了，我会吩咐好他们的。“
孙舞娘沉思片刻，说道：“柳姑娘所言极是。此事非同小可，老身一人怕是做不了主。我需得将你的这些想法，尽快禀报给老鸨，还有安乐师、周妈妈她们，大家一同商议才行。”
柳如烟对此早有预料，点头道：“这是自然。如烟只是提出一些浅见，具体如何施行，还需各位妈妈们共同决策。”
她知道，璇玑楼这样的大型风月场所，内部管理层级分明，任何重大的改革，都不可能由一个人说了算。
孙舞娘看着柳如烟，眼中充满了欣赏与感激。
“柳姑娘，你今日这番话，真是让老身茅塞顿开啊！若是此事真能成，你可是为咱们璇玑楼立下了一大功！”
柳如烟浅笑道：“舞娘言重了。如烟也是璇玑楼的一份子，自然希望璇玑楼能越来越好。而且，一楼二楼的生意好了，妈妈们开心，如烟也能跟着沾些光不是？”
她这话半是谦虚，半是实话。
璇玑楼的整体环境提升了，她的名声和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孙舞娘闻言，更是觉得柳如烟不仅有才智，还懂得分寸，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好孩子，你放心，你的这份功劳，老身一定会在老鸨面前为你记上！”孙舞娘郑重地说道。
她站起身，有些迫不及待：“不行，我得现在就去找老鸨说说此事！这花满楼得意不了几天了！”
看着孙舞娘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柳如烟唇边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高级商务KtV加特色天酥餐饮……”柳如烟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组合拳打出去，就不信砸不出个水花来！”
这不仅仅是为了在璇玑楼站稳脚跟，也为自己带来了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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