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狐狸精？！”褚玲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妹夫！璇玑才刚出事，你、你居然就惦记着别的……还、还是只狐狸精？！你对得起我妹妹吗？！”
褚磊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李莲花！老夫原以为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没想到竟如此……如此不堪！”
连芩婆都惊呆了，拉着李莲花的手都松了松：“相夷……这、这……不妥，万万不妥啊……”
漆木山的魂体虚影剧烈一颤，脱口而出：“臭小子你找死啊！那可是魔煞星！”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愣了愣。
这十年……这小子学到的可不只是种萝卜啊！这都敢想了？
一种诡异的“自豪感”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乖乖！相夷这小子……真乃神人也！
这“坏”得颇有境界！
家里那位能徒手撕了魔尊的“媳妇”还不知怎么哄呢，他倒先惦记上狐狸精了？
这胆色，这魄力，这路子……不愧是我漆木山的徒弟！
……等等。
漆木山猛地晃了晃虚影，试图把跑偏的思路拽回来。
现在好像是该抽这混小子的时候吧？！
笛飞声抱着刀，嘴角扬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让你乱取名字，活该。
李莲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连连摆手：“不是！诸位误会了！狐狸精它不是……哎，狐狸精是我养了多年的狗！一条黄毛土狗！名字就叫狐狸精！”
死寂。
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
漆木山的魂体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在空中笑得光影乱颤，“哎哟我的傻徒弟！你、你这起名的本事……真是让为师‘叹为观止’啊！哈哈哈！狐狸精……是条狗！哈哈哈！”
褚磊老脸一红，尴尬地咳了几声，别过脸去：“原、原来是狗……咳，这名字，倒是别致。”
褚玲珑也闹了个大红脸，嗫嚅道：“哪、哪有给狗起这种名字的……”
昊辰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方才那一瞬，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所托非人。
他定了定神，颔首道：“……原来如此。稍后我便施法，将你的……爱犬，接引过来便是。”
李莲花无奈扶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没出发，先闹这么一出。
——
临行前，昊辰单独将李莲花带到静室。
他递给李莲花一枚玉简和一道金色符印：“玉简中有修罗族地的大致方位与部分习俗禁忌。这道符印，关键时刻可护你三次，也能让我感知你的方位。”
李莲花接过，郑重收好。
昊辰看着他，眼神复杂：“李莲花，此行凶险异常。罗喉计都心性难测，你……”
“仙长不必多说。”李莲花打断他，眼神坚定，“那是我的璇玑。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要面对什么，我都必须去。”
昊辰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你与璇玑之情，确实……令人动容。或许，这便是天道予我的一线转机。”
他顿了顿，“还有一事……罗喉计都心魂虽怨，但其本质并非嗜杀暴虐之辈。千年囚禁之苦，我难辞其咎。若有机会……也请代我，再道一声抱歉。”
李莲花点头：“我明白了。”
——
走出静室，众人已在殿外等候。
漆木山的魂体飘过来，穿过李莲花的肩膀拍了拍：“徒儿，加油！师父看好你！把那魔煞星……不是，把璇玑哄回来！”
芩婆红着眼眶，塞给他一个包裹：“里面有些伤药和干粮……虽然你可能用不上，但、但带着安心……”
褚磊沉着脸，将一枚古朴的灰戒递到李莲花面前：“拿着，里面备了些丹药灵石。滴血认主。”
李莲花默默接过，依言刺破指尖，血珠触及戒面便瞬间没入。
感应到内里充足的空间与物资，他心头微涩，抬眼道：“多谢褚掌门。”
“还叫掌门？”褚磊眉头紧锁，声音却压低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心疼与疲倦，“……该改口了。”
李莲花动作一顿。
这一声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在绝境前的、迟来的认可。
他看着褚磊那双与璇玑有几分相似、此刻却盛满忧虑与痛楚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将那个在心底藏了许久的称呼低低唤出：
“岳父。”
褚磊沉重地应了一声，抬手用力按了按他的肩，没再说话。
旁边的漆木山立刻飘过来，用胳膊肘虚影捅了捅徒弟：“听见没？名正言顺了！快去快回，把人哄回来，师父给你们把喜酒都备上！”
褚玲珑红着眼眶，悄悄将一个小香囊塞进李莲花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哽咽：“这里面是璇玑小时候最喜欢的安神香……你带着，万一、万一她还能闻到味道，说不定……”
这细微而用心的关怀让李莲花心头一暖，他正欲低声道谢——
漆木山的魂体“嗖”地一下又飘到他身侧，用自以为小声、实则全殿皆闻的音量“献策”：“玲珑丫头这法子好！不过相夷啊，万一香味儿不管用，你还可以试试你的脸！献身色诱，从内部瓦解——”
“老头！”李莲花额角青筋一跳，那句压低声音的怒斥几乎是咬着牙迸出来的。
“色诱”罗喉计都？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顶着璇玑容颜的魔煞星，用那双冰冷煞气的眼睛睥睨着他……他就觉得后颈发凉。
他师父是真敢想！
漆木山嘿嘿一笑，光影晃荡着飘开：“双管齐下嘛！为师这是帮你拓宽思路！”
一旁的芩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嗔道：“你这老不修！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瞎教！”
连褚磊都听不下去，重重咳了一声，尴尬地别过脸。
这插科打诨虽然冲淡了些许离愁，却也驱散了最后一点凝滞。
笛飞声最后上前，将一个小瓷瓶随手抛给李莲花：“金鸳盟的伤药，效果尚可。”他抱着刀，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若需要动手，传讯。本座对魔族功法，很有兴趣。”
李莲花——接过，心头微暖，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诸位放心，李莲花……定将璇玑带回。”
——
昊辰不再多言，双手结印，一道稳定的空间通道在殿前缓缓展开。
通道另一端，隐约可见晦暗的天空与奇异的植物轮廓，魔气隐隐传来。
李莲花最后看了一眼众人，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踏入那魔煞气涌动的通道。
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腰间那个小小的、装着安神香的香囊，仿佛能从中触摸到一缕虚幻的暖意。
就在他身影即将被光芒吞没的刹那，漆木山魂体那中气十足、还带着点兴奋的感慨声，清晰地追进了通道，直冲他耳膜：
“我徒弟……这是要去追男媳妇了啊……啧啧，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见得着！”
李莲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在通道里绊倒。
他咬紧后槽牙，将那句荒唐的“男媳妇”连同所有杂念狠狠甩在身后。
前方只有变幻的光影与弥漫的魔气，以及，那个他必须找到并带回来的人。
他握紧了剑柄，仿佛也握紧了那缕系着香囊、穿透黑暗的无形羁绊。
修罗族地……
罗喉计都……
璇玑……
我来了。
没有退路，亦无须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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