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翌那充满痛苦与绝望的嘶吼，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悲怆。
李剑直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眸子仿佛能穿透秦翌癫狂的表象，看到他内心深处那无法愈合的创伤。
魔千雅也收敛了平日里的玩闹，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面对秦翌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目光，李剑直没有回避，用他那万年不变的平淡语调，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
“尸鬼王。”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了秦翌的心头！
他猛地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那癫狂的质问声戛然而止。
“尸……鬼……王？”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在帝都演武场，那个从澜沧子体内钻出、融合了尸、鬼、魔三族邪力、气息滔天、与他短暂交手的恐怖身影！
是了……是了！
那精纯而阴冷的尸煞之气！那诡异而邪恶的融合形态！
除了那个自称“尸鬼王”的绝顶魔物，还能有谁？！
原来……凶手一直近在眼前！
而他，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了这么久！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怒火、无尽悔恨与刻骨杀意的情绪，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在他体内爆发！
他恨！
恨尸鬼王的残忍歹毒，以如此酷烈的手段杀害幻烟！
恨自己的无能，当时竟未能将其留下，甚至还需要王掌柜出手相救！
恨这天道不公，为何要让幻烟那般善良清冷的女子遭此厄运！
恨这世间一切！恨所有与尸鬼王相关的存在！
这股恨意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如此的不甘与暴戾！
它超越了悲伤，压过了颓丧，化作了一种支撑他活下去、甚至不惜毁灭一切的恐怖执念！
“嗬……嗬嗬……”
秦翌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他周身的逍遥道韵在这一刻剧烈地波动、扭曲，仿佛被某种更加黑暗、更加极端的力量侵蚀、覆盖！
他那原本因为悲伤颓废而显得萎靡的气息，陡然间变得尖锐而危险！
一股全新的、带着毁灭与复仇意志的意蕴，自他灵魂本源深处，伴随着那滔天的恨意，强行滋生、凝聚！
恨之道！
并非简单的情绪，而是他将对苏幻烟的爱与思念，对尸鬼王的仇与怒，对自身无能的悔与不甘，全部熔于一炉，升华而成的一种偏执而强大的道韵雏形！
这股恨意道韵与他原本的逍遥道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使得他周身气息极其不稳定，时而缥缈出尘，时而阴戾狠绝。
脸色也在痛苦与狰狞间不断变幻。
魔千雅感受到秦翌身上那混乱而危险的气息，眉头微蹙，下意识地靠近了李剑直一步。
单纯想拉李剑直的手。
她能感觉到，此刻的秦翌，比较危险。
李剑直却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对秦翌身上发生的变化并不意外。
寂灭之道，本就见证过太多的执念与疯狂。
良久，秦翌周身那混乱的气息才缓缓平复下来，虽然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恨意与戾气，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理智。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如同两簇燃烧着幽冥鬼火的深潭，死死地盯着李剑直：
“尸鬼王……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再无半分往日的洒脱，只剩下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李剑直摇了摇头：“不知。王掌柜重创于他，断其一臂，但其施展秘法遁走，下落不明。”
秦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更加炽烈的恨火与决绝。
找不到？那就找遍天涯海角！
只要那杂碎还活在这世上，他秦翌发誓，必将其揪出来，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浓烈恨意的目光扫过李剑直和魔千雅，忽然问道：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魔千雅看了李剑直一眼，见他并无表示，便开口道：
“我们需先与王掌柜汇合，处理一些要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或许，王掌柜那里，会有更多关于尸鬼王的线索。”
她这话并非虚言，王掌柜与尸鬼王交过手，或许与王掌柜交好的哑巴张能推演出其一些踪迹。
秦翌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现在如同无头苍蝇，跟着李剑直他们，是目前最有可能找到尸鬼王线索的途径。
为了复仇，他愿意放下一切，哪怕是暂时依附于他人。
李剑直看了秦翌一眼，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魔千雅也无所谓，多一个恨意滔天的绝顶打手，路上也能省去不少麻烦，虽然这个打手现在的状态有点不稳定。
秦翌见他们同意，不再多言，将手中的酒葫芦随手扔进旁边的草丛，站起身。
那身破旧的灰布衣衫，此刻穿在他身上，却仿佛带着一种复仇恶鬼般的森然气势。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那双燃烧着恨火的眸子，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锁定了某个未知的仇敌。
“尸鬼王……等着我……”
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
恨意已生，道途已改。
往日的逍遥客秦翌已然死去，活下来的，是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恨道行者。
李剑直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帝都的方向迈步而去。
魔千雅和周身缠绕着冰冷恨意的秦翌，默然跟上。
三道身影，融入陵州的夜色之中，带着不同的目的与心境，踏上了新的旅程。
而复仇的火焰，已然在秦翌心中熊熊燃烧，注定将燎原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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