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弃玲珑皆惊讶不已，异口同声：“文爷是修士？”
“嗯。”小强点点头。
无弃感觉不可思议，堂堂修士怎么会干这种地痞流氓勾当。
“文爷除了逼你们偷东西，还干什么？”
小强往西边一指：“他在镇上开了间铺子，名叫‘地龙堂’。”
地龙堂？好古怪的名字啊。
“干什么的？”
“卖明器。”
呵，原来卖死人的东西。
小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些东西全都从墓里偷来的。”
无弃并不意外，否则也不会在黑市卖。
不过，黑市上说是墓里盗的，很多只是仿造的赝品。
“你咋知道一定是墓里偷来的？”
“我哥帮文爷干过几次。”
无弃一惊：“你哥帮文爷盗过墓？”
玲珑摇摇头：“盗墓伤天害理，会遭报应的。”
“所以我哥死了。”小强黯然神伤：“我哥是为我才做这种事的。”
“什么意思？”
“我哥跟文爷事先约定好，他帮文爷盗十座墓，换文爷解开我的索命符，放我离开。”
小强哽咽：“我哥对我说，他这辈子已经彻底没指望啦，只求我能跳出火坑，过上好日子。”
“你哥死在墓里？”无弃猜测。
高级墓穴往往设有机关，越高级，机关越厉害。
“不，不是。”
“那他怎么死的？”
“是文爷……文爷杀了他。”
小强两眼通红，牙齿咬的咯咯响。
“那晚他一身烂泥回来，没进屋隔着窗户对我说，‘小弟，你以后就自由啦。’然后兴冲冲去找文爷。”
“我哥想让文爷兑现承诺，给我解开索命符，没想到……没想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强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
“呜呜……我哥……被文爷杀啦……呜呜呜……再也回不来啦……呜呜呜……”
“文爷为啥杀你哥啊？”无弃纳闷。
反悔就反悔呗，没必要杀人啊。
“文……文爷说话不算数……不肯放我走……呜呜……我哥一生气……跟他拼命……结果……结果被文爷杀了……呜呜……呜呜呜……”
“文爷还把我哥……做成干尸……呜呜……挂在地龙堂门口示众……呜呜呜……让每个人都看看……违抗他的下场……呜呜……呜呜呜……”
无弃暗暗咋舌。
帮会堂口惩罚手下花样繁多，什么三刀六洞、扒皮挖心……越惊悚越吓人越好，但把人做成干尸示众，还是第一次听说。
玲珑听的义愤填膺眼圈通红，将小强紧紧揽在怀中，轻拍后背不住安抚：
“别哭别哭，有哥哥姐姐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你别害怕。”
无弃小声提醒：“喂，咱们还有自己事，哪有功夫管他啊。”
“这孩子太可怜啦，咱们既然遇上必须帮忙。你要真不愿意——”玲珑轻咬嘴唇欲言又止。
“你想干嘛？”
“我去找贵叔帮忙，请他派崔真对付文爷，以崔真的本事肯定打的过。”
玲珑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瞅了同伴一眼。
无弃撇撇嘴，鼻子哼了一声，伸手揪住小强衣领，一把将人拽出同伴怀抱。
“别哭哭啼啼啦，走啦走啦！”
“你要去哪儿？”玲珑瞪大眼睛。
沙埋镇最西边。
有一条阴暗窄巷，诡秘幽深，名叫——
鬼巷。
巷口左右两侧各挂一面巨幅布幡。
巨幡足有一丈多长，从屋顶一直垂到地面，分别画着黑白无常，口吐血红长舌，手执拘魂铁索，阴森可怖栩栩如生，胆小之人根本不敢靠近。
其实，它们并非吓唬人，而是吓唬鬼。
鬼巷里卖的东西，全都是墓里盗来的明器，店家害怕“失主”找上门。
无弃玲珑一路跟随小强，来到鬼巷外面。
与别处热闹喧嚣不同，鬼巷里冷冷清清，人气不旺，倒是鬼气十足。
正值夜幕降临。
各家店铺纷纷开张，门外挂出一盏盏白色灯笼，灯光昏暗恍惚，站在巷口往里一望，好似家家户户办丧事，气氛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光顾客人很少，一个个打扮跟鬼似的，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眼珠，生怕被人认出来。
无人大声喧哗，即便跟店家讨价还价，也会刻意压低声音，轻声细语好似梦呓，听起来怪怪的，后背飕飕发凉。
这也难怪，明器与其他违禁品不同。
按刑律，买卖明器与盗墓者同罪，轻则处死，重则夷灭三族。
买卖双方不得不格外小心。
“文爷在这里？”无弃转头问。
小强怕被熟人看见，躲在身后声音像蚊子哼：“地龙堂就在鬼巷最最里面。”
无弃对玲珑挥挥手：“你别进去啦，在外面等着我，我办完事马上出来。”
玲珑很好奇：“你怎么让文爷解开索命符？”
“别问啦，反正我自有办法。”
无弃拿出一块布，啪的抖开蒙住脸，拍拍小强肩膀：“咱们进去吧。”
说完大摇大摆走进巷子。
小强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故意拉开三四步远，生怕被人看出是一伙的。
无弃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每家店铺里都摆着棺材，棺盖敞开，各种铜器、木器、玉器直接放在棺材里，以示自家货品正宗。
不过，它们应该都是假货，就算被官府查到也无所谓。
真货肯定藏在某个隐秘之处，只有绝对可靠的客人才看的到。
无弃假装若无其事，晃晃悠悠走到巷尾。
远远看见一扇黑黢黢门洞，门口蹲着两只镇墓兽，怒目圆睁龇牙咧嘴，两侧各挂一盏白灯笼，上书三个醒目黑字——
“地龙堂”。
没有客人光顾。
门外只有两名少年。
似乎正在受罚，直挺挺跪在门外。
他俩年纪比小强大一点，约莫十四五岁，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胳膊上都有刺青，一个纹着蝎子，一个纹着斧头，脸上气呼呼，时不时相互瞪眼。
无弃扫了一眼，侧面墙上赫然挂着一具尸体。
尸体衣衫褴褛，双脚赤裸悬空一尺，面颊干瘪，双目凸出，直勾勾瞪着前方，每个进出地龙堂的人，都必须从它面前经过。
无弃半转身，小声问：“挂在墙上的尸体是你哥哥？”
“嗯。”小强用力点点头，眼里噙满泪花。
“他挂在上面多久了？”
“三、三个月。”
无弃转头四望，靠墙有一摞竹筐，伸手一指：“你去那边蹲下。”
小强蹑手蹑脚走过去。
无弃拿起一只空竹筐，反过来扣住孩子瘦小身体。
“你躲在里面别出声，等我喊你再出来。”
小强动动竹筐当作回应。
无弃迈步向前。
忽然，从阴森森门洞里走出一个人影。
是一位中年男人，面颊消瘦，肤色苍白，一袭紫色长衫，十指修长，指甲蜷曲，右手拇指戴一只青铜戒指，硕大醒目。
两名少年一见中年男人，立刻咚咚咚、咚咚咚磕头。
“文爷饶命、文爷饶命，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啦，求您饶命啊。”
原来这家伙就是文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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