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冬,畅春园的松柏覆着一层薄雪,呜咽的风卷着丧钟声响彻京城。大行皇帝龙驭上宾,皇四子雍亲王胤禛奉遗诏继位,改元雍正。
新帝登基,朝政初稳,内务府便按着祖宗规矩,紧锣密鼓地操办起了八旗选秀。这是雍正朝第一次选秀,关乎着皇族子嗣绵延,更关乎着八旗勋贵的荣辱兴衰,各府适龄的贵女,皆是卯足了劲准备。
我是富察欣仪,镶黄旗富察氏的嫡长女。
富察氏乃满洲八大姓之一,祖上出过数位名臣,父亲官居礼部尚书,母亲是宗室辅国公的嫡女,我自小便是踩着锦绣堆长大的。琴棋书画、骑射女红,乃至朝堂格局、后宫规制,皆是母亲亲手教导,族中长辈更是殷殷叮嘱——我进宫,不是为了那点妃嫔的恩宠,是要撑起富察氏的荣光,要坐上那凤座,成为雍正朝第一位皇后。
马车停在神武门外,我踩着绣鞋走下车,寒风掠过鬓角的东珠流苏,带来一丝凉意。随行的嬷嬷替我紧了紧身上的石青缎面旗装,低声道:“小姐,莫慌,您的家世容貌,在这些秀女里,是拔尖的。”
我微微颔首,眸光扫过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秀女。她们或紧张得攥紧了帕子,或故作镇定地与人攀谈,唯有我,脊背挺得笔直,步履从容地跟着太监往里走。
后宫空虚,先帝留下的几位太妃皆不问世事,新晋的妃嫔里,竟无一位出身顶级满洲勋贵的。论家世,论才貌,我富察欣仪,断没有落选的道理。
待诏的庭院里,秀女们按旗籍分坐,我坐在镶黄旗的首位,手边的茶盏是内务府特意送来的雨前龙井,茶汤清亮,氤氲着热气。
正抿着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你眼瞎了不成?竟敢泼我一身水!”
尖利的女声划破庭院的宁静,我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石榴红旗装的秀女,正指着另一位素色旗装的秀女怒斥。那红衣秀女眉眼张扬,满身的傲气,想来是家世不错,却少了些大家闺秀的沉稳。
被斥责的秀女身形纤弱,手里还端着半杯洒了的茶,脸色煞白,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落泪,只低声道:“对不住,是我脚下打滑,并非有意。”
“打滑?我看你是故意的!”红衣秀女不依不饶,伸手就要去推那素衣秀女,“你这等穷酸样,也配来选秀?”
“够了。”
一声清冷的女声响起,只见一位穿着湖蓝色旗装的秀女站起身,她容貌端庄,气质娴雅,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夏姐姐,不过是一杯茶罢了,何必如此动怒?伤了和气,待会儿殿选,怕是要惹皇上不悦。”
那红衣秀女夏冬春,闻言悻悻地收回手,却仍冷哼一声:“沈眉庄,你少多管闲事!”
我眸光微动。沈眉庄?这个名字,似乎听母亲提过,是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女儿,也算名门。
而那个被泼水的素衣秀女,垂着头,手指绞着帕子,我瞧见她腰间挂着的玉佩,成色普通,想来家世寻常。
还有一位站在沈眉庄身侧的秀女,穿着淡粉色旗装,眉眼弯弯,笑意温婉,她轻轻拉了拉夏冬春的衣袖,柔声道:“夏姐姐,算了吧,大家都是来选秀的,别伤了和气。”
夏冬春甩开她的手,骂骂咧咧地坐下了。
我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夏冬春,沈眉庄,甄嬛,还有那个素衣的安陵容。
这四个人,倒是有趣。一个骄纵,一个端庄,一个温婉,一个怯懦。
不过,再有趣,也入不了我的眼。她们的家世,与我富察氏相比,不过是云泥之别。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奉皇上口谕,秀女入殿参选——”
秀女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敛声屏气,按着顺序往太和殿走去。
我走在镶黄旗的最前面,身姿挺拔,步履从容。阳光透过殿宇的雕花窗棂,落在我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殿内,雍正帝高坐龙椅,身旁坐着太后。我跪下请安,声音清亮,不卑不亢:“臣女富察氏欣仪,叩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雍正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深邃,带着审视,却也带着一丝赞赏。他颔首,目光扫过我身后的一众秀女,最终又落回我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威仪:“富察氏乃名门望族,此女气度不凡。”
太后笑着开口,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温和:“这是富察家的丫头吧?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身段容貌皆是上乘,规矩也周正。”
我俯身谢恩,脊背挺直如松,一举一动皆合着皇家礼仪的分寸,心里已然笃定——这后宫的门,我是踏进来了。
殿选结束,秀女们各自登车回府,马车驶出宫门的那一刻,我撩开窗帘一角,瞥见沈眉庄的马车行在前方,甄嬛与安陵容的车驾则落在后头,夏冬春的马车里还传出几声不耐的斥骂,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击着车窗,唇边笑意渐淡。
富察府的马车平稳前行,不过半刻钟,便到了府门前。朱红大门洞开,父亲领着阖府上下候在雪地里,裘衣上落了薄薄一层白霜,神色却难掩激动。
“欣仪!”父亲快步上前,扶住我下车的手,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一遍,见我安好,才重重松了口气,“好孩子,辛苦你了。”
我屈膝行礼,声音沉稳:“女儿幸不辱命。”
府中早已清扫干净积雪,暖阁里烧着地龙,暖意融融。母亲拉着我坐在榻上,眼眶微红,细细问着殿选的细节,丫鬟们端上参汤,袅袅热气氤氲了视线。
正说着话,管家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又带着几分喜色:“老爷!小姐!宫里的圣旨到了!李公公亲自来的!”
我与父亲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凛。
圣旨来得这般快,倒是意料之外。
父亲连忙整肃衣冠,高声道:“快!大开中门,摆香案接旨!”
府中下人动作极快,不过片刻,中门大开,香案摆好,红毡铺地。我扶着母亲的手,跟着父亲快步走到院中,只见李公公手捧明黄圣旨,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皆是一脸肃穆。
“富察大人,富察秀女接旨——”李公公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嗓音在雪地里荡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我与父亲连忙跪倒在地,府中众人也跟着齐齐跪下,鸦雀无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镶黄旗富察氏欣仪,毓质名门,温恭懋着,特封为贵人,赐居延禧宫。着内务府择吉日,派教养嬷嬷入府教习宫中规矩,三个月后入宫侍驾。钦此——”
“臣女富察欣仪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伏在地上,声音清亮,叩首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父亲也跟着叩首:“臣谢主隆恩!”
李公公念完圣旨,脸上堆起笑容,上前扶起我与父亲,将圣旨递到我手中:“恭喜富察贵人,贺喜富察贵人!往后在宫里,定是前程似锦啊!”
“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父亲连忙迎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李公公手中,语气恭敬,“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李公公捏了捏荷包的厚度,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得更欢了:“富察大人客气了!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贵人这般气度,往后定能得皇上青眼。”
他又转向我,拱了拱手:“贵人且安心在府中学习规矩,咱家先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我微微颔首,语气平和,不失分寸。
李公公应了一声,又寒暄几句,这才带着小太监告辞离去。
送走李公公,父亲攥着我的手,难掩激动:“好!好!欣仪,你为富察氏争光了!”
母亲也红着眼眶,连连点头:“往后在宫里,定要好好的。”
我握着手中的圣旨,明黄的绫缎触手生温,心中却一片清明。
贵人之位,延禧宫居,不过是开始。
这凤座,终究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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