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格，在简陋的客厅地板上切割出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粥香气和一丝清茶的芬芳。程野和司徒老先生（现在或许该称他为师父了）相对而坐，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两碗清粥和几碟小菜。
气氛与往日并无太大不同，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程野坐姿端正，背脊挺直，虽然身体依旧单薄，但眼神中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他小口地喝着粥，动作比以往更加沉稳，不再有那种急于填饱肚子的仓促感。
司徒老先生（师父）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偶尔抬眼看看程野，目光温和中带着审视。他没有立刻开口谈论什么深奥的道理，只是像往常一样，随意地问了句：“昨晚睡得还好吗？”
程野放下勺子，认真回答：“回师父，睡得还好。”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语气却透着一股郑重。
师父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一顿早餐在安静中结束。
收拾好碗筷后，师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侍弄花草或听收音机，而是重新泡了一壶茶，示意程野在沙发上坐下。他自己则搬了那张旧藤椅，坐在程野对面。
晨光正好，茶香袅袅。师父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小程，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有些话，我便要说在前头。”
程野立刻挺直了背脊，屏息凝神，如同最认真的学生。
“第一，”师父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忘掉你之前的身份，忘掉你经历的那些苦难，也暂时…忘掉沐家那丫头。”
程野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对上师父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他强行压下了涌到嘴边的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心不静，则万事不成。”师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程野心上，“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去报仇，也不是急着去弥补什么。而是要先把你自己…重新拼凑起来。一个破碎的人，是保护不了任何人的，只会成为他人的拖累。”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程野瞬间清醒！是啊，他现在这副样子，除了让诗婷和师父担心，还能做什么？
“第二，”师父继续道，“跟我学，没有捷径，也没有秘籍。我要教你的，不是如何耍弄阴谋诡计，也不是如何攫取财富权力。那些都是小道，甚至是邪道，走不长远。”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我要教你的，是‘看’和‘等’。”
“看？”程野有些疑惑。
“对，看。”师父呷了一口茶，“看人，看事，看势。看透表象下的本质，看清迷雾中的真相。这需要耐心，需要冷静，更需要…一颗不被情绪左右的心。”
“那…等呢？”程野追问。
“等时机，等变化，等…对手犯错。”师父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真正的猎人，从不轻易出击。他们会潜伏，会观察，会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冲动和急躁，是失败者最大的敌人。”
程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师父的话，与他之前那种绝望之下只想逃避或同归于尽的想法，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加冷静、更加深沉、也更加强大的力量！
“第三，”师父放下茶杯，目光直视程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论将来你学到什么，拥有什么，守住你的本心。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毁灭的。你若迷失了自己，我便没有你这个徒弟。”
最后这句话，重若千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程野迎着师父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弟子谨记师父教诲！绝不敢忘！”
师父看着他眼中燃烧的坚定火焰，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喧嚣起来的街道，背对着程野，声音悠远：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去把碗洗了，然后把阳台那几盆花修剪一下。记住，修身，先修心。定心，先定行。从最小的事情做起。”
程野立刻起身，恭敬地应道：“是，师父！”
他走向厨房，脚步沉稳，心中却翻涌着巨大的波澜。师父没有教他任何具体的技能，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只是给了他三条看似简单却蕴含深意的准则，和一件…修剪花草的小事。
但这看似平淡的“晨课”，却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他第一次意识到，真正的强大，或许并不在于激烈的对抗，而在于…内心的沉静、洞察的智慧和无尽的耐心。
他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碗碟，也仿佛冲刷着他内心的焦躁和迷茫。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在他认真忙碌的背影上。
无声的晨课，悄然播下了种子。
而一场静水流深的蜕变，也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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