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杀手，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的身体僵硬地靠在椅子上，七窍流出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
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睁着。
里面没有了狂热，也没有了绝望，只剩下一种诡异的，解脱般的空洞。
叶一辰的目光，没有看杀手的脸。
他死死地盯着桌面上，那个由鲜血画出的，残缺的高音谱号。
这是唯一的线索。
那个曾经让“主系统”格式化失败的“病毒”。
代号，“乐师”。
“咔嚓。”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叶一哲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高精度的手持扫描仪。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径直走到桌前，对着那个血色的音符，进行了全方位的，最精细的数据采集。
“带他走。”叶一辰对身后的保镖说。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血色音符，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
叶家别墅，机房。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叶一哲已经将那个血色音符的图像，输入了中央处理器。
庞大的数据流，在屏幕上疯狂地滚动着。
“正在进行全球音乐曲库比对……”
“正在进行图像模糊匹配……”
“正在进行符号学关联性检索……”
十几分钟过去了。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又一个鲜红的“No RESULt”。
“找不到。”
叶一哲推了推眼镜，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调出了那个音符的三维模型。
“这个音符的画法，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乐谱制式。它的曲率，它的收尾，都带着一种非标准的个人风格。”
他顿了顿，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
“这可能只是他临死前，无意义的涂鸦。”
整个机房，陷入了死寂。
唯一的线索，断了。
“不。”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是叶一轩。
他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主屏幕前。
他没有看那些复杂的数据分析，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血色的高音谱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这不是涂鸦。”
叶一轩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和不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专注的，近乎于虔诚的严肃。
“这不是在‘画’。”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屏幕，轻轻地，虚空描摹着那个音符的轮廓。
“他是在‘写’。”
叶一哲皱起了眉。“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叶一轩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天才三弟，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属于他自己领域的，绝对的自信和权威。
“你用眼睛看，所以你看到的是一个图形。”
“而我，用耳朵听。”
“我听到的，不是一个音符。”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聆听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声音。
“这是一个和弦的根音。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减七和弦。”
他猛地睁开眼。
“而且，这种写法，这种力道……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东欧某个非常小众的，带有反抗性质的先锋派作曲流派的风格。”
“那个流派，因为政治原因，昙花一现，甚至没有留下任何成名的曲谱。”
“但他们的风格，我听过。”
机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叶一轩这番话，震住了。
包括叶一哲。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只知道玩音乐的二哥，在他自己的领域里，竟然拥有着如此恐怖的知识储备和直觉。
“你能……找到它？”叶晓梦颤抖着声音问。
叶一轩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别墅里的琴房。
“砰！”
琴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
整整一天一夜。
琴房的门，没有再打开过。
时而有断断续续的，充满了不和谐音的钢琴声传出。
时而，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叶家人谁也没有去打扰他。
他们只是默默地，守在外面。
第二天清晨。
“吱呀——”
琴房的门，开了。
叶一轩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头发乱得像个鸟窝，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里，此刻，却燃烧着一股亮得吓人的火焰。
他手里，攥着一张写满了音符的，皱巴巴的五线谱纸。
“找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
他将那张纸，递给了叶一哲。
“这不是一首歌。”
“这是一张地图。”
叶一哲接过那张纸。
纸上的旋律，他看不懂。
但他能看懂叶一轩脸上的表情。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到机房，将那段完整的，充满了悲伤与反抗意味的旋律，通过电子合成器，转化成了一段音频数据。
然后，他将这段音频，转化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数据模型。
“指令：全球网络底层数据扫描。”
“目标：匹配该旋律模型。”
“轰——”
庞大的算力，再一次被调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搜索。
而是一次精准的，带着明确目标的“捕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快要沉入谷底的时候。
“滴——”
一声轻响。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匹配结果。
那是一个早已废弃了十几年的，界面简陋的，专门用于分享古典音乐的冷门论坛。
而在那个论坛的服务器底层代码的注释区里。
一行用代码写成的，毫无意义的注释。
在经过数据模型的反向转换后。
赫然，就是叶一轩写下的那段旋-律！
一模一样！
“找到了！”叶晓梦激动地喊了出来。
叶一哲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
“追踪服务器物理地址……”
“反向追踪管理员最终Ip登录记录……”
几秒钟后。
一张世界地图，出现在了屏幕上。
一个红点，在地图上，疯狂闪烁。
“欧洲，捷克边境。”
叶一哲的声音，沉稳而清晰。
“一个小镇上，早已废弃的，圣卡西米尔歌剧院。”
“那个论坛的创建者，也是唯一的管理员，他的Ip地址，最后一次出现，就在那里。”
乐师。
歌剧院。
一切，都对上了。
叶一轩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地址，缓缓地，从背后拿起了自己的吉他包，甩在了肩上。
他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熟悉的，桀骜不驯的笑容。
“一个玩音乐的，藏在歌剧院里，很合理。”
他看向叶一辰和叶晓梦。
“我去会会他。”
“我倒想看看，是他的曲子厉害，还是我的。”
叶一辰沉声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还有我！”叶晓梦毫不犹豫地说。
她的能力，或许能帮上忙。
三人登上前往欧洲的私人飞机。
就在飞机即将起飞的那一刻，叶晓梦的加密通讯耳机里，传来了叶一哲最后的叮嘱。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心。”
“我检测到那个区域的‘世界稳定性’异常地低。那里，可能是一个正在被系统遗弃和删除的‘悲剧世界’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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