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深吸一口气,陈临渊终于将手中厚厚的卷宗翻阅完毕,将卷宗合上的瞬间却见那如同山川堪舆图的纹路尽数隐去化作寻常卷宗的模样,心下一动陈临渊再度将之打开卷宗内页依然是一片空白,陈临渊心里知道这恐怕正是宫中那神秘的监正大人的手笔了。
轻轻按压额角,一口气看完匆匆百年即使是身为小说家的陈临渊也是有些疲惫,此刻脑海之中的思绪仍停留在那平淡文字中记载的百年沧桑之中。
算算日子大抵在陈临渊误入巴蛇幻境的前后,这方天地之中凭空发生了莫名的变化,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地之灵凭空出现在了世间。
而诡异的是这方天地之中的存在却仿佛没有意识到变化一般,就连文字与记忆都一同被改写了。
天地之灵的出现最先影响的便是原先被人们视为食物、猎物的诸多野兽,它们变得更加强壮危险而且更是有许多生出了灵智,而对于这种变化人们却仿佛本应如此一般习以为常。
大约过了数月的功夫,某些一直隐匿在山林之中的凶兽具备了某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引动这天地间凭空生成的天地之灵化为己用,这一幕与梦境中的世界确是有些类似。
这些已经具备蜕变为妖的潜质的凶兽,逐渐走出曾经隐匿的山林,开始向外探索扩大自己的领地,而这难免与大唐的城镇发生冲突。
这时司天监监正大人向朝中献策,将天下间残存的诸子百家各学派的传承之人召回长安,许诺授予龙脉之力的修行运用之法以应对未来妖兽肆虐的危局。
起初作为曾经被皇朝压制的诸子百家并未理会,直到太宗皇帝专门向天下下达了公文诏令,这才有稀稀疏疏的传人尝试前往长安。
司天监监正亲自接见了这些诸子百家的传人,并如许诺中的那样将龙脉之力的修行之法与之交流,而天地剧变带来的变化仍旧不断加深。
直到贞观十年,长孙皇后离世。虽然对外界传言的长孙皇后乃是因为早年留下的伤病才与世长辞,不过卷宗中清楚的记载着当初导致长孙皇后离世的原因乃是一头潜入宫中意图觊觎龙脉之力的化形妖物所致。
太宗皇帝悲怒之下着司天监成立了新的机构——镇妖司。由监正亲自监管,镇妖司可从朝中各部中抽调人手,凡涉嫌妖鬼精怪作乱之事可以先斩后奏。
同年司天监向诸子百家公布了新的修习之法,此法既可以引动龙脉之力也可以利用天地剧变所诞生的天地之灵,司天监监正名言只要尊从李唐皇室正统,诸子百家皆可入朝,借由此法或可重现当年诸子百家盛行之盛况。
朝中的变化暂且不提,天地剧变之下不仅仅中原九州之地,连西域也诞生出了诸多妖物,这让原本尊从太宗皇帝为“天可汗”的西域诸族重新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不过终究是在太宗皇帝的威慑之下不敢轻易尝试。
然而皇室无法修习超凡之法,太宗皇帝纵使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也难以敌过岁月的侵蚀,终于贞观二十三年初夏驾崩于终南山之上,至此大唐迎来了风暴的开端。
早期的诸子百家在镇妖司的统御之下凭借大唐强悍的国力强势镇压中原强大的妖兽并将镇妖司的威名传向周遭诸国,故而百姓截至今日仍然只知野兽开智却不曾听闻世间有妖。
可随着太宗驾崩,李唐皇室对于龙脉的掌控力逐渐减弱,就连镇妖司中原本安稳的诸子百家此时心中似乎也开始生出了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甚至到后来武帝谋夺李唐社稷之时,还有不少人甚至做出与妖物勾结之事,全然不顾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这也是为何民间有了“妖后”的传言。
念及太宗皇帝情分的司天监监正本不欲干涉朝中之事,即使武帝改国号为“武周”也并未出手。
可当诸子百家之中少数人开始暗中与妖物勾结借铸成九鼎图谋龙脉之时,此事却是动摇了根本,司天监监正终于暗中出手,终于在短短十余年间经历多次血腥政变之后,江山社稷终于重回李唐之手,虽然龙脉受损不过在玄宗皇帝开明治世之下终究是有了恢复之机。
直至开元十八年初,司天监监正夜观星象察觉天机将变,似乎将有乱象将起致使天地异变,就在同年陈临渊终是从巴蛇幻境之中重回此间。
果然,唯有出自司天监监正之手的施以超凡之能的卷宗才能将过去百年的隐秘尽数记载,消化完这些信息之后,陈临渊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墨离提及那黑袍人影之时隐晦莫深,想必那黑袍人影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便是当初勾结妖物祸乱朝堂的残党。
可如今身为小说家的自己,对于朝堂党争之事其实并不在意,对于陈临渊而言,真正在乎的除了故人安危之外也就只有这世间真相了。
纵使眼前卷宗记载着关于过去百年的种种秘闻,不过陈临渊心里总觉得此方世界的变故下面似乎潜藏着某些更深层次的真相,而这些真相才是真正吸引自己的。
既已下定决心,陈临渊便直接向墨一开口询问:“司天监监正大人既然精通堪舆术数,想必今日我前来天工坊也在他意料之中吧,既然如此墨一兄不如为我引荐一番,正好有好些疑惑想要请教。”
本以为墨一会直接答应,可陈临渊却见对方神色微凝,许久后开目光复杂的开口回道:“临渊,如今的大唐却是比百年前要更加复杂,作为皇室一员我自是欢迎你能够加入其中助我大唐更进一步,可是作为朋友,我是真的不愿意你牵扯到这泥潭之中。”
言罢却是将目光投向一旁身着黑衣的伊言与淼淼,若有所指道:“这深陷泥潭的滋味,可着实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见墨一望向自己,伊言哪会不明白话语中的含义,却是并未开口只是自顾自的苦笑。
是啊,在场的除却墨一这个天生便身在局中无从选择的天工坊主事外,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这身陷局中的诸般无奈。
不过伊言倒是没有开口解释关于自己的诸多过往,他没有出言劝解只是因为他比墨一更清楚陈临渊的性子,当他开口想要墨一引荐司天监监正的那一刻时,便注定不会回头。既然如此作为朋友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在身旁默默支持了吧。
看到两位好友的动作陈临渊也能大致猜到他们心中所想,可是自己身为小说家虽然并不像其他门派有那所谓的复兴师门的责任,对于陈临渊而言其实只需要继续游历完成属于自己的故事即可。
可是经历了先前巴蛇幻境之中的诸般精彩,陈临渊已经无法将那些寻常的经历书写在纸上了,方才看了司天监监正书写的那卷宗,很显然这世界还有许多陈临渊未曾触及的隐秘真相,而如今天下中最清楚这些真相的人,也唯有司天监监正一人。
所以说无论是为了小说家的祖训还是陈临渊自己心中的向往,他终究要去司天监走上这一遭的。
见陈临渊神色坚定,墨一终是不再劝阻,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刻印有无数华丽星轨的青铜令牌,将之塞进陈临渊手中。
“果真一切都逃不过监正大人的眼睛,他早就算到你今日会来寻我,也料定你一定会请求与他见面。这是司天令,上面附着着监正大人的气息,他说待你准备好了便拿着令牌去太极宫寻他,自会有人带路。”
见此时众人已经没有先前的兴致,墨一便挥手让墨离将桌案收拾干净,如今陈临渊与伊言皆在长安城附近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重聚。
告别了墨一,陈临渊紧握着手中的司天令跟着伊言身后向城西走去,此刻天色已晚金光门想必是已经关闭,伊言便带着两人朝着祖宅方向行去。
穿过无数已经有些陌生的小巷,一行人终于来到祖宅门前,推开厚重的大门进入院中,不知为何祖宅之中竟是空无一人,不仅如此眼前的祖宅之中隐约间散发着阵阵腐朽的气息,显然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
望了眼伊言面上的神色,陈临渊并未开口询问缘由,只是默默地陪着对方打扫着厢房内的尘埃。
直至深夜,打扫完毕的二人躺在床板上,透过破损的窗户望着空中的残月,却是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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