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隐蔽的瀑布出口离开月华秘境,我们一行人便出现在这片陌生的山林之中。辨别方向后,我们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池轮廓御空而行。
约莫飞行了半个时辰,一座雄伟古朴的巨城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墙高达十余丈,通体由一种暗沉中带着金属光泽的“乌金岩”砌成,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故而得名“乌金城”。此城规模颇大,虽地处涅沚仙朝腹地偏西,并非最繁华的核心区域,但也算是一座重要的交通枢纽和修士往来之地。城墙上阵法符文隐现,城门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气息各异的修士。
缴纳了入城灵石,我们顺利进入城中。
城内街道宽阔,以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幡旗招展,售卖着丹药、符箓、法器、灵材以及各种涅沚仙朝特产的店铺比比皆是,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比起边境的金卓城,少了几分蛮荒肃杀,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繁华与秩序。
我们并未在闹市过多停留,而是在城中相对清静、灵气也稍浓郁些的西南区域,寻了一间名为“云来居”的高档客栈住下。客栈环境雅致,设有独立的院落,布有基础的聚灵与隔音阵法,正适合我们暂时休整。
安顿下来后,我独自进入院落中最为宽敞安静的静室。许清清、叶月竹等人知道我要处理秘境所得的重要事务,都默契地在外间院落各自休息或修炼,连霓裳公主也难得没有吵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客栈的布置,似乎对这种“下界”的住宿方式颇有兴趣。
静室之内,我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屏息凝神。心念一动,那枚古朴的伏羲八卦盘便自识海玲珑塔中浮现,落于掌心。
入手温凉,触感非金非玉。
盘面上的先天八卦图案与中央太极阴阳鱼,在静室柔和的光线下,仿佛自有生命般缓缓流淌着玄奥的意蕴。
自从在“水月幻境”中初步建立联系,后又以混沌之气不断温养,我能感觉到这八卦盘与我之间的共鸣愈发清晰。它就像一位沉睡的智者,等待着被唤醒,以窥探天机。
霓裳公主曾言,伏羲八卦能推演吉凶,规避风险。如今,我迫切想要知道的,便是另外四样开启古飞升通道的灵物——女娲石、神农尺、大地精魄、九龙盘的下落线索。即便不能精准定位,哪怕有一个模糊的方向,也远胜于大海捞针。
我收敛杂念,将心神沉入八卦盘中。精纯的混沌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八卦盘中央的太极阴阳鱼。
起初,八卦盘毫无反应,如同石沉大海。但我并不气馁,持续稳定地输入灵力,同时以神识轻柔地触碰、沟通盘内那浩瀚而隐晦的灵性。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一炷香后,八卦盘终于有了变化!
首先是中央的太极阴阳鱼,开始极其缓慢地逆向旋转起来,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仿佛活了过来,首尾相衔,循环不息。紧接着,外围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卦象,依次亮起了微光,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悉天地至理的深邃。
随着灵力注入的持续,整个八卦盘开始散发出一种朦胧的、水波般的清辉。盘面之上,原本固定的卦象图案仿佛化为了流动的光影,不断组合、变化,推演着冥冥中的因果与轨迹。
我的神识紧紧跟随、引导着这种变化,将“寻找其余四样灵物线索”的意念,清晰地传递过去。
忽然,旋转的卦象光影猛地一滞!紧接着,八卦盘的东南方向,靠近“巽”卦(代表风,亦有入、顺之意)的边缘位置,一点殷红如血的光点骤然亮起!光点只有米粒大小,却异常醒目,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无形的涟漪。
红点出现后,便稳定地停留在那个位置,不再移动。与此同时,八卦盘上的清辉如同受到了牵引,自盘面升腾而起,在我面前约三尺处的虚空中,开始交织、勾勒!
起初只是一些散乱的光点和线条,但很快,这些光点线条便如同有生命的笔触,迅速连接、填充、成型!
一副由纯粹灵力构成的、半透明却异常清晰细致的三维地图,缓缓在我面前展开!
地图范围极广,涵盖了涅沚仙朝的大半疆域以及周边部分区域。山脉的走向、起伏的丘陵、奔腾的江河、星罗棋布的湖泊、乃至一些重要城池的轮廓,都以不同深浅和形态的灵光细致地呈现出来,纤毫毕现,甚至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粗略地气脉络。这并非世俗的地图,更像是某种天地法则与地脉灵气的缩略显化!
而那个自八卦盘上亮起的红点,此刻也同步投射在了这副灵力地图的相应位置!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那个红点所在。只见它并未落在涅沚仙朝境内那些灵气盎然的仙山福地、古老遗迹或大城重镇之中,而是指向了地图的东南边缘,一片与涅沚仙朝接壤、但疆域轮廓、山川地势都明显不同的区域。
那里,从地图灵光显示来看,灵气稀薄驳杂,地脉平缓,并无强大的灵机汇聚点。按照修仙界的常识,这种地方通常被称为“灵瘠之地”,很难孕育出高阶的天地灵物,更别提是女娲石、神农尺这等传说中的先天之物了。
“凡人国度?”我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疑惑。红点指示的位置,赫然是在湿沚仙朝之外,一个名为“大夏”的凡人王朝境内!具体地点,似乎是在大夏王朝西部,一片名为“苍梧山脉”的支脉边缘地带。
伏羲八卦的指引,竟指向了一个灵气贫乏的凡人国度?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是推演有误?还是那灵物本身特性特殊,善于隐匿于平凡之中?亦或是……那里存在着连伏羲八卦也无法完全看透的隐秘?
就在我凝神思索,准备进一步向八卦盘输入灵力,试图获取更精确信息(比如具体是四样中的哪一样,或者更小的范围)时,面前的灵力地图忽然一阵波动,变得模糊起来,随即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掌中的伏羲八卦盘也光芒尽敛,恢复了古朴模样,中央太极鱼的旋转停止,只是那东南角的红点,依旧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余晖,片刻后才彻底消失。
一股淡淡的疲惫感袭来,神识消耗不小。显然,以我目前的修为和对八卦盘的掌握程度,进行这种程度的推演,已是极限。想要更精确,要么提升自身修为,要么找到方法进一步炼化、唤醒八卦盘更多的力量。
不过,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大夏王朝,苍梧山脉。
我收起伏羲八卦盘,沉吟片刻,走出静室。
外间院落中,许清清正在一株花树下,对着月宜镜默默参悟《太阴月气诀》,周身有淡淡的月华清气流转。叶月竹在擦拭长剑,雪柔闭目养神,月水水好奇地逗弄着院子里一只不怕人的灵雀,苏氏姐妹在一旁低声交流着水火道法的心得。霓裳公主则坐在石凳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
见我出来,众人都将目光投来。
“如何?夫君,可有线索?”许清清最先开口,眼中带着关切。
我点了点头,将推演结果简单告知,
“伏羲八卦有所指示,下一个线索,指向东南方向,一个名为‘大夏’的凡人王朝境内,具体在‘苍梧山脉’附近。”
“凡人王朝?”叶月竹擦拭长剑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
“苍梧山脉……我记得宗门典籍中有提过,那似乎是一片很古老的凡俗山脉,没什么灵气,也没什么厉害的妖兽,倒是有不少凡人的传说故事。”苏雨涵回忆道。
“灵物怎会出现在那种地方?”雪柔也提出疑问。
霓裳公主闻言,却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凡人国度?听起来比这些打打杀杀的修仙地盘有趣多了!本公主还没好好逛过凡人的地方呢!”
我看着她们各异的神色,心中已有决断。虽然指向凡人国度有些蹊跷,但伏羲八卦的指引绝非无的放矢。无论如何,都必须前去探查一番。
“准备一下,明日出发,前往大乾王朝,苍梧山脉。”我沉声道。
众人齐声应诺。新的目标已然确定,一段通往凡人国度的、或许充满未知的旅程,即将开始。而伏羲八卦盘这第一次正式的占卜推演,究竟会引领我们找到什么,是希望,还是更大的谜团?唯有亲赴彼方,方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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