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知就这样坐在桌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听他们说“鬼宴”的事情,任由他们观察、打量自己。
雪髓椒的事儿、采椒人桑格有做私帮生意的嫌疑、商纵奉命探查靖边侯动向,这些林林总总都对他说了。
有个叫明昭的新朋友还不知道身份,这人被人跟踪,跟踪他的人疑似杀死月桃的真凶、那枚鸟喙袖扣的事儿,金季欢也全说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也过去了。他们边说边时不时停下来观察周砚知,问了数十次“你还好吗”“可有什么不适”。
至于金小满,他由于担心这顿饭分分钟有可能变成周砚知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餐,给他上的全是塞上春最美味、最名贵的菜色。
“哎我说,你们打量我的眼神还能再不吉利一点儿吗……”周砚知揉着吃饱喝足的肚皮,翻了个白眼:“事儿说完了,饭也吃完了,还杵在这儿干嘛?不是该帮我先找个地方先住下吗?”
“我们在……”沈寒灯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我们在等死,准确地说,是等着看你死不死。”商纵严肃地点了点头。
周砚知全程端坐,除了过程中去了趟茅房,别无异样,就连闹肚子都不曾有。
“我看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死……”金季欢皱着眉头摸着下巴。
“我看他就不会死!”沈寒灯做了结案陈词:“所以,花轿里的东西没有毒。那么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花轿里的东西没有毒,就说明毒是下在别的地方。”商纵挠着鼻尖想啊想:“哎,砚知兄,你靠近花轿的时候,有闻到过什么香味之类的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金季欢好笑地看着他:“如果他闻到,那不也死定了?”
“哎……还是让我来给你们讲讲吧,毒药这回事儿……”周砚知得意地摆起了谱。果然具体到作案手法这种事儿上,刑部确实才是最专业的:“首先,能让人死了以后全身迅速溃烂的毒,一定得是摄入体内才能见效的。所以我们暂时不用考虑别的下毒手法。”
商纵找出纸笔边记录边说:“目前大家都被那顶花轿迷了眼。人人都认定花轿里的食物一定有毒,却没人细想过,所有死掉的人反而都没吃过里面的东西。”
金季欢点头:“而且,一大群人在一起见到那个东西,却只有里面的少数几人会暴毙,这也是这件事目前最诡异、也最引起恐慌的关键。”
“是的,正是这一点造成了大伙儿的极度恐慌。”沈寒灯示意商纵补充:“也就是说,只要你见到了花轿,就有暴毙的可能。从此每次出城,都要背负着与死亡同行的恐惧。长此以往,采椒队必然军心动摇。”
商纵越写越振奋:“采椒季已到尾声,这件事再发酵发酵,足以在隼翎关、乃至整个北地酿成恐慌;半年后,下一个采椒季来临,只怕无人敢再冒险。”
“不让人采雪髓椒,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沈寒灯拧起眉头,暂时想不明白。
“现在看不出来不要紧,但一定是有目的的。”商纵在纸上认真写下了所有这些疑点。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到,在一大群人里头,精准对个别人投毒啊?”金季欢拿手点着纸上的记录:“不过我又觉得,要实现这个手法,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之前怀疑是楚晟在背后搞鬼,”周砚知看向商纵:“眼下长公主拿走了他近一半的财路,雪髓椒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他没理由自绝生路吧……会不会!”
这位刚吃饱精力正旺盛的刑部侍郎一拍大腿:“这个什么‘鬼宴’,正是长公主搞的鬼?”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把北地采椒队彻底吓跑,她自己暗中安排人收椒,这么想似乎也想得通。
“我总有种直觉,此事不会这么简单。”沈寒灯凝神闭目:“桑格他们,最近还一直在出城,大有‘富贵险中求’的架势。”
她睁开眼,拿过笔,在商纵写过的纸上加了一个人——榷场使。
“只有他才知道每年这么多椒到底实收多少、上贡多少。只有接近他,才有可能知道背后站的人,到底是长公主,还是靖边侯。”
“那还是得辛苦你。”商纵看着她点了点头。
“问题不大,我之前传书请同僚帮我伪造了一套往来东海的账簿,作为我家里常年行船贸易的佐证。这几日我会想办法让桑格看到它,让他觉得我这里确实是一个靠谱的渠道,他自会引荐我见他背后的人。”
眼看案情有了一点突破,金季欢很是开心;可很快,新的忧虑又占据了她的心头:“这只是一件事儿,商纵还要操心靖边侯的动静,我还要想办法接近杀月桃的人……”
她颓丧地鼓着腮帮子:“这小小一个隼翎关,怎么可以汇集那么多破事儿?”
商纵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手指在桌上急切地敲了几下:“有没有可能,我们目前面对的这么多事儿,归根结底,都可以拧成一件事儿……”
他在纸上加上了“鸟头袖扣”和“明昭”两个疑点:“晋家的人,和那个佩戴鸟头袖扣的人,一定是有勾结的。查榷场使可以查出背后是谁,查佩戴这枚袖扣的男子一样可以。
“殊途同归!”金季欢眼睛再次亮了:“所以,咱们继续兵分两路?”
“嗯!你就盯紧那位明公子吧,”商纵点了点金季欢:“我这两天在想,一个人被高手跟着,不一定是要害他,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他。”
“你的意思是……”金季欢的脸色沉了下去:“杀月桃的人,有可能是他的手下?”
“商纵,”沈寒灯欲言又止,商纵等她开口,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一句:“长公主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大概知道吗?”
商纵猜到了她想问什么,耸了耸肩:“放心,长公主没有儿子——私生的也没有。”
周砚知尴尬地掩嘴咳了几声,沈寒灯也有些红了脸。这个猜测实在是有些过于大胆了。
“昭哥,难道……”金小满已经提前难过上了,金季欢把他扯过来揉了揉脑袋——这小子,再这么长下去,都要摸不到他的发顶了。
“小满,事情尚未有定论,你什么都别往心里去,你该怎么和他相处,就怎么和他相处。”
“嗯,”小满郁闷地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儿,我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
“我才不管他是长公主的儿子还是侄子,”金季欢撇了撇嘴:“我一定会想办法盯紧了他。当初锁定了三户权贵,目前已经掰倒了一个晋璋。”
她满不在乎地把手往胸前一抱:“事已至此,我不介意把其他两家也得罪一遍。”
? ?咱们的搞笑担当周哥也算是和大部队赶上了。
?
“鬼宴”背后的到底是靖边侯还是长公主?
?
明昭到底是什么人?
?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咱们的隼翎关篇马上也要迎来揭秘时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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