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李婶就挎着空水桶站在院门口了。她的布鞋沾了圈泥，是从村西头河沟走过来的，裤脚还滴着水，显然是刚去试过，没挑动 —— 水桶是铁皮的，锈迹斑斑，桶沿卷着边，看着就沉。李婶见陆柒柒开门，赶紧迎上去，声音有点哑：“柒柒，能不能帮婶挑两桶水？这桶太沉，婶老了，实在挑不动了。”
陆柒柒看着水桶，伸手提了提 —— 果然沉，铁皮桶壁厚，空桶都有两斤重，装满水怕是得有三十斤。她想起前世在医院帮护士挑水，也是这样的铁皮桶，护士总说 “柒柒力气大，比小伙子还能挑”，那时候她总把水桶晃得 “哐当” 响，护士还笑着骂她 “毛躁”。她对着空气小声说：“王姨，你看，我又要挑水了，像在医院帮你一样，这次我肯定不晃了。”
“婶，我帮你挑！” 陆柒柒接过水桶，往肩上搭扁担。扁担是竹子的，磨得光滑，却还是硌得肩膀有点疼，她咬了咬牙，跟着李婶往河沟走。雾里的玉米叶 “沙沙” 响，沾着的露水落在脖子里，凉丝丝的，李婶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喊 “慢着点，别摔了”，她的声音混着雾，有点飘。
到了河沟，水有点浑，是刚下过雨的缘故，水面飘着几片落叶，风吹过，荡起小涟漪。陆柒柒把水桶放进水里，“哗啦” 一声，水溅在裤脚上，凉得她一哆嗦。她用葫芦瓢舀水，瓢是老葫芦挖的，内壁磨得发亮，舀水时 “哗哗” 响，像医院里的输液声。李婶在旁边帮着扶桶，说 “慢着点舀，别洒了，回家还得沉淀才能喝”。
陆柒柒点点头，舀满一桶，又舀第二桶。扁担压在肩膀上，疼得她皱眉，却还是咬着牙站起来 —— 她想起护士说 “挑水要挺直腰，不然更累”，她也挺直腰，一步步往李婶家走。路上的泥地软乎乎的，踩上去陷脚，李婶的布鞋沾了泥，重得抬不起脚，只能慢慢跟在后面。
“柒柒，歇会儿吧，别累着。” 李婶见她额头冒汗，赶紧说。陆柒柒摇摇头，却还是停了下来，把水桶放在路边的石头上。她对着空气说：“王姨，肩膀有点疼，但是我能坚持，像在医院帮你挑水一样，我能挑到家。” 李婶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赶紧递过块手帕：“擦擦汗，别中暑了，这天虽然有雾，却也闷得很。”
到了李婶家，陆柒柒把水倒进缸里，“咕咚” 响，缸里的水瞬间浑了一层。李婶赶紧说：“谢谢你啊柒柒，你真是个好姑娘，比我家丫头还懂事。你等着，婶给你烙了饼，夹点咸菜，好吃得很。” 她拉着陆柒柒往厨房走，灶房里飘着麦香味，饼还在锅里热着，金黄的，看着就香。
“婶，我吃过了，我爹娘给我煮了粥。” 陆柒柒赶紧说，却还是被李婶塞了块饼。饼外脆里软，夹着咸菜的咸香，好吃得很。她想起前世护士给她带的饼，也是这样的味道，她对着空气说：“王姨，李婶的饼真好吃，像你给我带的一样，甜滋滋的。”
李婶又往她兜里塞了两个饼：“拿着，给你爹娘吃，婶烙得多，吃不完。你帮婶挑水，婶也没啥好谢你的，就这点饼，你别嫌弃。” 陆柒柒接过饼，揣在兜里，暖乎乎的，像揣着个小暖炉。
刚要走，李婶家的小孙女妞妞跑过来，手里攥着个布娃娃，仰着头说：“柒柒阿姨，我看见上次偷你菜的那个奶奶在河沟边哭，哭得可伤心了，说婆家骂她没本事。”
陆柒柒愣了愣，心里有点软。她跟李婶说了声，就往河沟边走。果然看见陆招娣蹲在河沟边，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攥着个空菜篮。陆柒柒走过去，轻声说：“招娣姐，你咋了？”
陆招娣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脸上还挂着泪：“婆家骂我没本事，连菜都偷，说我是扫把星，把家里的运气都带坏了……” 她哭得更凶了，“我也不想偷，可是婆家没菜吃，我男人又没本事，赚不到钱，我也是没办法……”
陆柒柒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几个番茄 —— 是早上刚摘的，红通通的。她递给陆招娣：“别再偷了，想要就跟我说，我家的番茄多，吃不完。你要是有难处，也跟我说，我能帮就帮。”
陆招娣接过番茄，眼泪掉得更凶了：“谢谢你啊柒柒，你真是个好人，我再也不偷了，再也不偷了……”
陆柒柒拍了拍她的肩膀：“嗯，以后要啥跟我说，像跟护士要药一样，别自己偷偷摸摸的，让人骂。”
陆招娣点了点头，攥着番茄，慢慢站起来：“我回家了，谢谢你，柒柒妹。”
陆柒柒看着她的背影，对着空气说：“王姨，她会改好的，像偷药的病友一样，改了就好。” 风一吹，河沟的水 “哗哗” 响，像在回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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