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镇口熄了火，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戛然而止，只余下河风卷着枯叶擦过墙根的呜咽。江永先跳下车，将林溪小心递给柳岩，抽出腰间的消防斧——那是熊胜军硬塞给他的，说“抱着孩子也得有家伙防身”。
街道上的丧尸不多，却零散地堵在路口。它们大多穿着破旧的渔民服，皮肤泡得发白，有的还拖着水草，显然是灾变时从河里爬上来的。最显眼的是街角那个穿蓝布衫的老丧尸，半边脸烂得露出牙床，怀里却还死死搂着个褪色的布娃娃。
“分头清，留活口？”熊胜军掂了掂消防斧，斧刃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舒刚云已经端起了枪：“不用。动静别太大，别引来河对岸的。”他话音刚落，那老丧尸突然转过头，布娃娃从怀里滑落，发出“啪”的轻响。
江永正想上前，邹娟突然按住他的肩。她的队员小李已经弓着腰摸过去，手里的短刀精准地刺入老丧尸的后脑。丧尸直挺挺倒下时，小李捡起那个布娃娃，迟疑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背包。
“以前是幼儿园的门卫。”邹娟轻声说，“灾变那天我在这附近执行任务，亲眼看见他冲进火场……”
周蕾突然低喝一声：“左边巷子！”她的【黑暗视物】虽然在强光下失效，但对移动物体的敏感度远超常人。话音未落，三条身影从巷口扑出，动作比普通丧尸快得多，指甲泛着青黑。
“是变异体！”魏根龙急忙打开铁皮盒，里面装着他自制的燃烧瓶，“被它们抓伤会感染！”
舒刚云抬手就是两枪，精准命中打头那只的膝盖。丧尸踉跄的瞬间，熊胜军已经冲上去，消防斧带着风声劈进它的脖颈。另一只绕过侧面扑向柳岩，江永下意识将她往身后一拉，斧头却慢了半拍——眼看利爪就要抓到林溪的襁褓，一道寒光突然从斜刺里飞来，钉穿了丧尸的眼眶。
是邹娟的短刀。
“发什么愣？”她瞪了江永一眼，手腕一翻拔出腰间另一把刀，“保护好自己才能护着孩子！”
江永喉结滚动，刚想说什么，就见最后那只变异体突然转身，朝着镇子深处的水塔狂奔。舒刚云皱眉：“不对劲，它们好像在怕什么……”
话音未落，水塔方向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重物在里面冲撞。紧接着，一阵密集的嘶吼从塔顶炸开，惊得河面上的水鸟扑棱棱飞起一片。
柳岩突然捂住林溪的耳朵，脸色发白：“那声音……比上次在油库遇到的尸潮还可怕。”
江永看向舒刚云，发现对方正盯着水塔的铁门——那里隐约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门缝往下淌。魏根龙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水塔侧面的爬梯：“那、那上面有东西！”
众人抬头，只见爬梯上挂着十几个黑影，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铁架上，随风摇晃。夕阳照在它们身上，能看清破烂的衣服下，皮肤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是之前来这里的人。”舒刚云的声音沉得像石头，“看来长港镇不是没人来过，只是……没走出去。”
熊胜军将消防斧扛到肩上，斧刃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管它是什么东西在捣鬼，先清干净眼前的路。魏师傅，冷冻库在哪个方向？”
“在码头旁边，离水塔不远。”魏根龙指着斜前方，“要绕过水塔后面的仓库……”
他的话被一阵玻璃碎裂声打断。右侧二楼的窗户突然炸开，一只浑身长满肉瘤的丧尸跳了下来，落地时震得地面发颤。它的胳膊比普通人大腿还粗，肉瘤里隐约能看见搏动的血管，张开嘴时，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齿。
“是母体！”周蕾的声音发紧，“它能控制周围的丧尸！”
母体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街道尽头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更多的丧尸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堵住了退路。江永突然想起魏根龙说过这里是渔港——灾变时被困在船上的人，恐怕都变成了水里的怪物，而这只母体，就是把它们引上岸的源头。
“江永！”舒刚云突然喊道，“你的技能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
江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水塔后面有个消防栓，”邹娟接口道，“我刚才路过时看见了！”
母体已经朝着他们冲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江永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感应水源——除了远处码头的河水，附近果然有一处流动水源，就在水塔后方五十米的位置。
“能！”他喊道，“给我三十秒！”
熊胜军和舒刚云立刻上前阻拦，一个用斧头劈向母体的腿，一个开枪打断它的手臂。邹娟带着队员护住两侧，防止普通丧尸靠近。江永趁机冲向水塔，路过铁门时，他瞥了一眼门缝里的暗红液体，突然想起魏根龙说过这水塔以前是镇上的储水设备。
“魏师傅！水塔的储水箱还能用吗？”他边跑边喊。
“能是能，但早就没水了……”
江永没再说话，冲到消防栓旁，指尖的麻痒感再次涌起。他将技能精准地落在消防栓连接的水管上，同时听见身后传来舒刚云的喊声：“就是现在！”
熊胜军猛地侧身躲开母体的撞击，舒刚云趁机将一颗手榴弹扔向它的脚下。爆炸声响起的瞬间，江永拧开了消防栓的阀门——清澈的水流喷涌而出，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弧线，正好浇在被炸得踉跄的母体身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被清水淋到的地方，肉瘤突然开始溃烂，母体发出痛苦的嘶吼，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它怕干净的水！”柳岩惊喜地喊道。
江永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他顺着水管看向水塔，又看了看爬梯上的黑影——那些尸体的青紫色皮肤，和母体身上的肉瘤颜色一模一样。
“魏师傅，水塔的储水箱是不是和地下水管连着？”
魏根龙先是一愣，随即拍大腿：“对！以前镇上的自来水都从这里抽！”
舒刚云立刻明白了：“你想用水淹了它？”
“不止是它。”江永看向母体身后涌来的丧尸群，“这里的水源早就被污染了，它们靠污水活着，自然怕干净的水。”他转头看向熊胜军，“能砸开水塔的铁门吗？”
熊胜军咧嘴一笑，掂了掂消防斧：“试试就知道。”
母体还在嘶吼着靠近，江永再次发动技能，这次他将范围扩大，让水流顺着地下管道逆流而上。魏根龙说得没错，储水箱果然和水管相连——水塔顶端突然传来“咕嘟”声，像是有水流进了空箱。
“快！它要上来了！”周蕾喊道。
熊胜军低吼一声，消防斧狠狠劈在水塔铁门上。铁链应声断裂，铁门被撞开的瞬间，江永看见里面堆满了肉瘤状的卵囊，而在卵囊中央，母体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上不断有清水渗出——是储水箱里的水流下来了。
“就是现在！”
舒刚云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熊胜军同时将消防斧插进铁门的锁扣，用力一扳，铁门“哐当”一声重新关上。爆炸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伴随着母体凄厉的惨叫，渐渐平息。
街道上的丧尸群失去了控制，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江永看着消防栓涌出的清水，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冲向码头。
“你去哪？”柳岩喊道。
“给溪溪找干净水！”
他跑到码头时，正好看见自己之前用技能净化的那段河水，在暮色里泛着粼粼波光。弯腰掬起一捧，清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河泥的腥气，却没有丝毫腐臭。
身后传来脚步声，舒刚云他们也跟了过来。熊胜军看着河水，突然大笑：“这地方，还真能住人！”
江永回头，看见柳岩抱着林溪站在夕阳里，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河水。邹娟和队员们在清理街道，魏根龙蹲在消防栓旁，用铁皮盒接水，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水塔方向再没传来动静，只有晚风吹过水塔的铁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为逝去的人哀悼。
“清理完街道，先去冷冻库修整。”舒刚云走到江永身边，“今晚轮流守夜，明天再彻底检查水塔。”
江永点头，看着林溪伸出小手想去够水面，突然觉得刚才的凶险都没什么可怕的。他舀起半瓶清水，走过去递到柳岩手里：“给她润润嘴吧，这次是真的干净水。”
林溪咂了咂嘴，小手抓住江永的手指，奶声奶气地问：“哥哥，这里真的是新家吗喵？”
江永抬头看向渐暗的天色，水塔的轮廓在暮色里静静矗立，像个沉默的守护者。他嗯了一声，握紧了小家伙的手：“是新家。”
至少今晚，他们能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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