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锁链缠在腕间,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蔓延,陆寻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钟楼顶端的钟鸣愈发契合,像是生来就该如此。先祖站在他身侧,黑袍垂落,遮住了大半的光影,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黑眸,正望着陈曼三人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
“他们走了。”先祖的声音依旧是直接响彻在脑海里,没有波澜,“墟门的气息,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往后,人间的纷扰,便与他们无关了。”
陆寻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腕间的锁链。锁链上刻着细密的钟纹,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亮,像是活物。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守钟人的使命,只是守住墟门吗?父亲留下的那本古籍,最后几页是空白的,那是什么意思?”
先祖转过身,抬手轻轻拂过钟楼的墙面。那些刻着名字的金色纹路,像是被唤醒一般,次第亮起,从最顶端的名字开始,一路向下,直到陆渊的名字旁,才缓缓停顿。
“古籍的空白页,是留给每一代守钟人的。”先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守钟人,不止是守护者,更是记录者。墟门每一次震颤,声纹之域每一次异动,都要记在上面。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寻的脸上:“从你祖父那一代开始,声纹之域就不安分了。有东西在啃噬墟门的根基,那些东西,来自人间。”
陆寻的瞳孔猛地一缩:“来自人间?”
“是。”先祖点头,“人间的欲念,贪、嗔、痴、怨,这些情绪会化作浊流,顺着墟门的缝隙渗进来,日积月累,便会滋生出‘噬纹者’。它们以声纹为食,以血脉为引,一旦让它们冲破墟门,人间便会沦为声纹的炼狱。”
陆寻想起父亲深夜里的叹息,想起那枚被攥得发亮的青铜令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原来父亲背负的,远比他想象的更沉重。
就在这时,腕间的锁链突然发烫,钟鸣的调子骤然变得急促。
先祖的脸色微变:“不好,噬纹者在撞门!”
陆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脚下的幽蓝水面剧烈翻涌,那些原本平静的金色钟纹,像是被惊扰的蜂群,疯狂地朝着墟门的方向聚拢。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像是无数根琴弦被同时扯断,听得人耳膜生疼。
“跟我来。”先祖一把抓住陆寻的手腕,身形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钟楼顶端掠去。
钟楼顶端,悬挂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钟。钟身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刻着密密麻麻的钟纹,与陆寻腕间的锁链一模一样。此刻,青铜钟正在剧烈震颤,钟身上的纹路忽明忽暗,像是在抵御着什么。
“握住钟槌。”先祖指着一旁立着的巨大木槌,声音急促,“用你的血脉之力,敲响守钟!只有守钟的声音,才能震慑噬纹者!”
陆寻没有犹豫,大步上前,双手握住冰冷的钟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钟槌的刹那,腕间的金色锁链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金光,缠上了钟槌。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青铜钟撞去。
“咚——”
一声厚重的钟鸣,响彻整个声纹之域。幽蓝的天地间,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那些涟漪所过之处,翻涌的水面瞬间平静,刺耳的嘶鸣也弱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墟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带着一股熟悉的邪气,陆寻的心头猛地一跳——这声音,他听过!
是秘道里那个摘下面具的男人!
“新任守钟人,果然有点意思。”男人的声音穿透了钟鸣,清晰地传了过来,“可惜啊,这守钟,镇得住噬纹者,镇不住人心。”
陆寻猛地抬头,朝着墟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墟门的缝隙处,正缓缓渗进一缕缕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猩红的眼睛。而在雾气的最前方,那个男人正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每个人的掌心,都印着一道与“7”字印记相似,却又更加诡异的纹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寻的声音冰冷,握着钟槌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男人轻笑一声,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那是一张俊朗却带着邪气的脸,眉眼间,竟与陆寻有三分相似。
“干什么?”他歪着头,笑容里带着疯狂,“自然是……毁了这墟门,让声纹之域,与人间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人间的归途上。
陈曼拽着老周和年轻队员,拼命地往前跑。幽蓝的水径在身后渐渐淡去,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那是秘道的出口。
年轻队员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他喘着粗气,声音发颤:“陈姐……陆队他……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陈曼的脚步猛地一顿,后背绷得笔直。她回头望去,身后的水径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她咬着牙,眼眶泛红,却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会的。”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一定会回来的。”
老周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陈曼这话,既是说给他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就在这时,年轻队员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前方的出口:“陈姐,你看!”
陈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秘道的出口处,正飘着一缕缕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一阵熟悉的嘶鸣。
那嘶鸣,和刚才在声纹之域听到的,一模一样。
陈曼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黑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陆寻说过,永远不要再回来。
可现在,墟门的异动,已经蔓延到了人间。
她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老周和年轻队员,又看了看那片弥漫着黑雾的出口,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老周,你带他先走。”陈曼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决绝,“我要回去。”
老周猛地一愣:“陈曼,你疯了?陆队让我们走!”
“他让我们走,是让我们守住人间的安稳。”陈曼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可现在,人间已经不安稳了。我是警察,不能眼睁睁看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秘道的石壁开始簌簌掉落碎石,黑色的雾气像是潮水般涌了进来,带着一股蚀骨的寒意。
“走!”陈曼一把推开老周,转身朝着黑暗的深处跑去,“告诉外面的人,戒备!”
老周看着她消失在黑雾中的背影,眼眶通红,却只能咬着牙,拽着年轻队员,朝着出口的方向狂奔。
黑雾翻涌,声纹嘶鸣。
墟门之内,陆寻握着钟槌,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墟门之外,陈曼逆着黑雾,朝着声纹之域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一场横跨两界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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