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头顶的石屑簌簌往下掉,砸在肩头冰凉刺骨。老周拽着两个受伤的队员往秘道口退,粗粝的石墙被震得嗡嗡作响,每一次晃动都像是要把整座建筑的骨架拆散。陈曼的指甲几乎嵌进陆队的胳膊里,她的声音被轰鸣声盖过,只能看到嘴唇快速开合,眼里满是惊惧。
陆队的视线却死死钉在青铜台的裂缝上。那道缝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幽蓝色的光芒汩汩往外涌,像是沉睡千年的古井突然翻涌。光芒里夹杂着细碎的、类似金属碰撞的声响,和钟摆晃动的节奏交织在一起,敲得人耳膜发疼。他掌心的“7”字印记烫得惊人,像是有一团火在皮肉下烧,那热度顺着血管蔓延,竟和青铜台传来的震动精准同频。
“走啊!”陈曼终于拽着他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的石阶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险些让他踩空。陆队低头,看见那些从墙上脱落的照片正被幽蓝色的光芒卷着,往青铜台的裂缝里飘。泛黄的纸片在光芒中舒展,照片上那些掌心带着“7”字印记的人,面容竟都隐隐透着和他相似的轮廓。
“守钟人……血脉不断……”陆队喃喃重复着照片上的钟纹小字,脑海里突然闪过小时候的画面。那时他还小,父亲总爱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他的头顶,掌心也有一个淡淡的印记,只是那时候他以为是普通的疤痕。父亲说,他们家的人,生来就有要守的东西,只是他那时候听不懂。
就在这时,一声更剧烈的轰鸣炸开。顶层的钟摆像是挣脱了束缚,摆动的幅度陡然变大,沉闷的钟鸣声一波波撞在石壁上,激起阵阵回声。秘道的墙壁上,那些刻着钟纹的图腾突然亮了起来,和青铜台的幽蓝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整座秘道笼罩。
陆队感觉到掌心的印记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力量顺着手臂往上涌。他下意识地抬手,竟看见那“7”字印记的纹路里,也渗出了淡淡的蓝光。这光芒和青铜台的光芒一触即合,像是两道失散多年的溪流,瞬间交汇相融。
“陆队!快看!”陈曼的声音带着颤音,指着青铜台的方向。
陆队抬眼,心脏猛地一缩。
那道裂缝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门影。门是青铜铸就的,上面刻满了和他掌心、面具人面具上一模一样的钟纹,门楣上,一个古朴的“墟”字若隐若现。而那道化作流光的钥匙,正嵌在门锁的位置,像是原本就该属于那里。
门影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门缝里透出的蓝光越来越盛,隐约能看到门后的景象——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黑暗里有水流声潺潺作响,还有无数道钟摆晃动的声音,像是有千百座钟楼在同时鸣响。
“归墟……”陆队的喉咙发紧,这个在照片上看到的名字,此刻竟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正牵着他往那扇门走。
“别过去!”老周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他已经把两个队员护到了秘道口,此刻正举着枪,警惕地盯着那扇门,“那地方不对劲!”
陆队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那扇缓缓开启的门,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印记。印记的热度还在攀升,血脉里的回响越来越清晰,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低语,说着“进去”“找到他”“完成使命”。
就在这时,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那声音很轻,却穿透了钟鸣和轰鸣,清晰地落在陆队的耳朵里。那叹息里的怅然和悲凉,和刚才面具人的声音如出一辙。陆队猛地抬头,看向秘道深处的黑暗。
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钟摆晃动的影子,在石壁上投下一道又一道摇曳的弧线。
可陆队却分明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从那扇归墟之门的背后,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那视线里,有和他掌心印记同源的温度,还有一种……近乎于血脉相连的牵绊。
“他还在。”陆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转头看向陈曼和老周,眼里闪过一丝决绝,“钥匙嵌进了门锁,这扇门,是为我们开的。”
“疯了!”老周的脸涨得通红,“钟楼随时会塌!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话音未落,头顶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上方坠落,重重砸在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溅起一片碎石。秘道口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整座钟楼的骨架,像是在钟鸣声中,一点点崩解。
陈曼看着陆队的眼睛,又看了看那扇泛着蓝光的归墟之门,脸色苍白如纸。她知道陆队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他的父亲,牵扯到那个刻在掌心的印记,牵扯到他们追寻了这么久的秘密。
“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陈曼咬了咬牙,松开了拽着陆队的手,转而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军用匕首,握在手里,“要去,一起去。”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骂了一句粗话,却还是端着枪,往前迈了一步:“操!老子这辈子,就没怂过!”
两个受伤的队员挣扎着站起来,其中一个捂着流血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坚定:“陆队,我们……我们也跟你走!”
陆队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掌心的“7”字印记,在幽蓝色的光芒里,亮得刺眼。
钟摆的轰鸣声还在继续,整座钟楼的摇晃越来越剧烈。归墟之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门后的水流声和钟摆声,也越来越清晰。
陆队深吸一口气,率先朝着那扇泛着蓝光的青铜门,迈步走去。
他的身后,陈曼、老周,还有两个年轻的队员,紧紧跟上。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秘道深处的黑暗里,那道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现。青铜面具的反光一闪而过,掌心的位置,一枚同样的“7”字印记,正和陆队的印记,遥遥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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