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雨下了整宿,清晨的法租界被一层薄雾笼罩,百老汇大厦的钟声透过雨雾传来,沉闷如敲在人心上。沈砚青站在巡捕房的解剖室门口,指尖捏着一枚从死者袖中找到的铜制钟形吊坠,吊坠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密码。
“死者江慎行,男,三十八岁,英商洋行的买办,昨晚十点被发现死于自家书房。”法医老周摘下口罩,语气凝重,“致命伤是后心的一刀,精准刺穿心脏,凶器应该是狭长的匕首。奇怪的是,死者死前没有挣扎痕迹,书房门窗完好,像是熟人作案。”
沈砚青走进解剖室,目光落在江慎行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淡淡的勒痕,却没有破皮,更像是被柔软的绸缎束缚过。“他的书房有没有丢失什么?”
“据管家说,书房的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的金条和珠宝都在,唯独少了一份加密的商业文件。”老周递过一份报告,“还有,死者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半张被撕碎的信纸,上面只写着‘钟鸣三响,外滩十二号’。”
沈砚青接过信纸,纸张是上好的进口道林纸,墨迹是昂贵的派克蓝黑墨水,显然写信人身份不凡。“外滩十二号……是汇丰银行总行。”他沉吟道,“钟鸣三响,会不会是指今日上午九点的钟声?”
正说着,顾曼卿推门而入,身上带着雨水的湿气,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沈探长,查到了。江慎行最近一直在和一批走私鸦片的团伙周旋,据说他手里握有团伙的核心交易记录,想要以此要挟,换取巨额利益。”
“所以,他是被走私团伙灭口了?”沈砚青皱眉,“可半张信纸和钟形吊坠,又是什么意思?”
顾曼卿指向吊坠上的纹路:“这纹路我见过,是沪上老牌家族陆家的族徽。陆家早年做钟表生意,后来涉足金融,如今的当家人陆明远,正是汇丰银行的华人董事。”
沈砚青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江慎行和陆家有关联?”
“不仅有关联,”顾曼卿补充道,“三年前,江慎行曾是陆明远的私人秘书,后来突然辞职,转而加入英商洋行。有人说,他是因为掌握了陆家的某个秘密,被陆明远排挤出去的。”
两人立刻驱车前往汇丰银行。上午九点的钟声准时响起,浑厚的钟鸣在外滩上空回荡。汇丰银行总行内,陆明远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见到沈砚青和顾曼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沈探长,顾小姐,不知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沈砚青直接拿出钟形吊坠:“陆先生,认识这个吗?”
陆明远的目光在吊坠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恢复平静:“这是我陆家的旧物,怎么会在沈探长手里?”
“昨天晚上,持有这枚吊坠的江慎行被人杀害了。”沈砚青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的书房里,还发现了半张写着‘钟鸣三响,外滩十二号’的信纸。陆先生,你能解释一下吗?”
陆明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住内心的波澜:“江慎行确实曾是我的秘书,这枚吊坠是当年我送给她的入职礼物。至于信纸,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他与人勾结,想要栽赃陷害我?”
“栽赃陷害?”顾曼卿冷笑一声,“据我们调查,江慎行手里握有走私团伙的交易记录,而陆家近年来的资金流动,有多处与走私团伙高度吻合。陆先生,你敢说你和走私团伙没有关系?”
陆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顾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陆家在沪上立足多年,向来遵纪守法,岂容你随意污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陆明远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变,匆匆挂断电话:“沈探长,抱歉,家里出了急事,我需要立刻回去一趟。如果没有其他事,恕我失陪了。”
他说着,起身就要离开。沈砚青一把拦住他:“陆先生,事情还没说清楚,你不能走!”
“放肆!”陆明远怒喝一声,门外立刻冲进来两名保镖,挡在沈砚青面前,“沈探长,我劝你不要胡来!否则,我要向工部局投诉你!”
沈砚青看着他急于离开的模样,心中更加确定他有问题。“陆先生,如果你真的清白,就应该配合调查。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嫌疑。”
陆明远眼神阴鸷:“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时间和你纠缠!”他推开沈砚青,带着保镖快步离开。
顾曼卿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怎么办?他明显在逃避。”
“追!”沈砚青立刻起身,“他家里一定有线索!”
两人驱车跟在陆明远的车后,一路驶向法租界的一处高档别墅区。陆明远的别墅戒备森严,门口有保镖站岗。沈砚青和顾曼卿绕到别墅后院,翻墙而入。
别墅内一片混乱,仆人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沈砚青和顾曼卿悄悄潜入书房,只见书桌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不少文件。顾曼卿在书桌的暗格中,找到了一份加密的电报,上面写着:“钟鸣三响,交易照旧,江已除,勿忧。”
“果然是他!”沈砚青咬牙道,“他不仅和走私团伙有关联,还参与了杀害江慎行的计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沈砚青和顾曼卿立刻躲到书架后面。陆明远走进书房,脸色铁青地对身边的保镖说:“找到那份交易记录了吗?江慎行一定藏起来了!”
“还没有,先生。”保镖回答,“我们已经搜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有找到。”
“废物!”陆明远怒骂,“一定要找到!如果被巡捕房发现,我们陆家就完了!”
他说着,走到书架前,想要拿下一本书。沈砚青趁机从书架后走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陆先生,不用找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切!”
陆明远一惊,想要反抗,却被沈砚青死死按住。顾曼卿拿出手铐,铐住了陆明远的双手。“陆明远,你因涉嫌走私鸦片、故意杀人,现在被逮捕了!”
陆明远挣扎着怒吼:“沈砚青,你别得意!就算我被抓了,还有人会替我完成交易!你们永远也查不到幕后主使!”
沈砚青冷笑一声:“是不是查得到,试过才知道。”
他带着陆明远走出书房,别墅外的巡捕已经赶到,将别墅团团围住。陆明远看着门外的巡捕,眼中满是绝望。
回到巡捕房,陆明远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沈砚青将电报和钟形吊坠放在他面前:“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江慎行手里的交易记录,到底在哪里?”
陆明远沉默不语,脸色苍白。
就在这时,顾曼卿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沈探长,查到了!江慎行在被杀前,曾将一份加密文件寄给了《申报》的记者,约定今日上午十点,在外滩公园见面。现在距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
沈砚青眼中一亮:“立刻出发去外滩公园!一定要赶在幕后主使之前,找到那份交易记录!”
两人立刻驱车前往外滩公园。此时,雨已经停了,外滩公园内游人如织。沈砚青和顾曼卿四处寻找,终于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到了一名身穿西装的记者,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是他!”顾曼卿喊道。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一把抢走记者手中的信封,朝着江边跑去。
“站住!”沈砚青大喊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黑衣人跑得飞快,眼看就要跳上一艘早已等候在江边的快艇。沈砚青加快速度,纵身一跃,将黑衣人扑倒在地。信封掉落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了出来——正是走私团伙的核心交易记录,上面详细记录了交易的时间、地点、人物和金额,还有陆明远和几名外国领事的签名。
黑衣人挣扎着想要起身,顾曼卿及时赶到,将他制服。经审问,黑衣人是走私团伙的成员,奉命来抢夺交易记录。
拿着这份铁证,沈砚青再次回到巡捕房。面对确凿的证据,陆明远终于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交代,三年前,他为了获取巨额利益,与走私团伙勾结,利用汇丰银行的渠道,帮助团伙走私鸦片。江慎行发现后,想要以此要挟,索要巨额钱财,他便与团伙成员合谋,杀害了江慎行。
案件终于告破,沪上的走私团伙遭到重创。沈砚青站在巡捕房的窗前,看着外滩的车水马龙,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起案件的背后,还牵扯着更大的利益集团,而真正的幕后主使,或许还隐藏在暗处。
顾曼卿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杯咖啡:“沈探长,别想太多了。至少,我们破获了这起案件,让正义得到了伸张。”
沈砚青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你说得对。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幕后主使一日不除,沪上就一日不得安宁。”
窗外,百老汇大厦的钟声再次响起,十二点的钟鸣浑厚而有力,像是在宣告着正义的胜利,也像是在预示着未来的挑战。沈砚青知道,他的探案之路,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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