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给湿漉漉的上海镀上一层微光。刑侦支队会议室里,白板上贴满现场照片与线索笔记,中央用红笔圈出三个核心疑点:十点零三分的时间密码、破碎齿轮、密室诡计。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焦香与纸张的油墨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桌上的检测报告上。
“技术科连夜出的结果,”小林站在白板前,指尖点向那张齿轮检测报告,“死者掌心的黄铜齿轮,确认来自失窃的百达翡丽怀表,型号完全匹配。齿尖的暗红色物质不是血迹,是进口高级钟表外壳专用漆,国内仅三家代理商有货。”
他顿了顿,翻出另一张报告:“死者指甲缝里的深灰色羊毛纤维,成分是意大利产精纺羊毛,常用于定制西装;领口的黑色长发,经dNA初步比对,排除死者本人,大概率是女性或长发男性的。另外,书桌锁孔里的白色粉末,检测出是石墨润滑剂,常用于钟表维修,能减少锁芯摩擦。”
“润滑剂?”我指尖敲击桌面,“凶手用润滑剂让锁芯更容易转动,说明他可能没有钥匙,或者不想破坏锁具留下痕迹。结合鱼线和铁钩,密室手法的方向基本清晰了。”
老周补充道:“尸检进一步确认,死者是瞬间毙命,拆表刀刺入角度精准,凶手大概率接受过相关训练,或者对人体结构、钟表拆卸极为熟悉。而且死者胃内容物显示,他死前一小时曾饮用过红茶,茶杯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了。”我站起身,指着白板上的三个名字,“沈浩、赵启明、张诚,这三个人必须立刻排查。小林,你带一组查沈浩,他是陈鸣秋的徒弟,懂钟表维修,有旧怨,还可能掌握钟鸣馆的情况;二组去查张诚,他对失窃怀表志在必得,有作案动机;我去会会赵启明,他和陈鸣秋合作多年,关系最复杂,说不定藏着关键线索。”
驱车前往赵启明的“启明斋”时,街边的梧桐树还在滴着雨水。古董店藏在豫园附近的老巷里,门楣上的牌匾漆皮剥落,门口摆着几尊铜制香炉,空气中飘着檀香与旧木头的混合气息。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赵启明正坐在柜台后擦拭一块银质怀表,看到我亮出的警官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指尖的麂皮布不自觉地攥紧。
“赵老板,聊聊陈鸣秋的事。”我坐在他对面的梨花木椅上,目光扫过柜台里陈列的各式钟表,其中一座法式珐琅彩座钟,和钟鸣馆里的1003号座钟款式相似。
“陈老……他出事了?”赵启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却不敢与我对视,“我也是今早才听说,太突然了。我们合作十几年,他的钟表收藏,在上海圈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上周三下午,你去钟鸣馆找过他?”我直接切入正题,“陈曼说,你和他因为生意纠纷起了争执。”
赵启明的手指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杯茶,掩饰慌乱:“是有这么回事,我想收购他一批民国座钟,他说要留着办展览,不肯卖。争执谈不上,就是聊得不太愉快。”
“只是因为座钟?”我盯着他的眼睛,“听说你一直在打他那块百达翡丽怀表的主意,甚至出价到一千万?”
赵启明的脸色微变,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晃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块怀表确实是稀世珍品,但陈老看得比命还重,我也就随口问问。”
“昨晚九点半到十点半,你在哪里?”我话锋一转,抛出关键问题。
“在店里对账啊,”赵启明立刻回答,语气斩钉截铁,“店里的伙计小王可以作证,我们一直忙到十一点多才关门。”
我让小林立刻联系小王核实,半小时后收到回复:小王证实赵启明昨晚确实在店里,期间只出去过十分钟买夜宵,时间约在九点十五分,不足以往返钟鸣馆作案。
第一条线索暂时中断,我起身准备离开时,目光瞥见柜台角落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几瓶暗红色油漆,标签上的品牌的,正是技术科检测出的进口型号。“赵老板也玩钟表修复?”
赵启明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是啊,偶尔帮老客户修复老钟表,这油漆是上个月进的货,还没怎么用。”我让技术科同事取样带回比对,转身走出了启明斋。
刚上车,二组就传来消息:张诚昨晚在参加私人酒会,有多位企业家作证,行踪清晰,无作案时间。
“只剩下沈浩了。”小林握着方向盘,语气有些焦急,“我们查了他的资料,半年前被陈鸣秋赶出家门后,一直居无定所,还欠了几十万赌债,上周有人看到他在钟鸣馆附近徘徊。”
沈浩的住址在郊区的老旧城中村,巷道狭窄,污水横流。我们找到那间出租屋时,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霉味。桌上散落着几张钟表维修图纸,还有一个空酒瓶,墙角堆着几件脏衣服,其中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引起了我的注意——材质正是意大利产精纺羊毛。
“陆队,你看这个!”小林从床底翻出一个工具箱,里面装着一套拆表工具,其中一把拆表刀的款式,和案发现场的凶器极为相似,刀柄上还沾着一点暗红色油漆。
技术科现场比对后确认:西装外套上的纤维与死者指甲缝里的完全匹配,拆表刀刀柄的油漆也和齿轮上的一致。“这下证据确凿了?”小林兴奋地说。
我却皱起眉头,拿起西装外套仔细翻看:“你看,外套的袖口有明显的褶皱,像是被人刻意揉过,而且口袋里没有任何个人物品,不像是仓皇离开的样子。还有这把拆表刀,刀刃过于干净,反而不合常理。”
正说着,出租屋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年轻女人探进头来,看到我们立刻转身就跑。小林反应极快,冲上去将她拦住。“你是谁?和沈浩是什么关系?”
女人吓得脸色发白,哽咽着说:“我是他女朋友,叫李娜。沈浩……沈浩昨天下午就走了,他说要去外地躲债,让我别找他。”
“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带了什么东西?”
“他拿着一个黑色盒子,说里面是能还债的宝贝。”李娜回忆道,“他还换了一身新衣服,说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让我把这套旧西装扔掉,我没舍得,就放在床底了。”
黑色盒子?难道是失窃的百达翡丽怀表?我立刻追问:“他有没有说要去见谁?”
李娜摇摇头:“不知道,他只说那个人能帮他还债,还说……还说陈鸣秋活该。”
线索再次变得扑朔迷离。沈浩有作案的工具、动机和关键物证,但他的行踪成谜,而且现场的种种细节都透着诡异。那个“能帮他还债的人”是谁?难道背后还有同伙?
回到支队时,技术科又传来新消息:钟鸣馆书房的那根鱼线里,检测出微量的橡胶成分,而且在赵启明古董店取样的油漆中,发现了一点极细的黑色毛发,dNA与死者领口的长发部分匹配。
“赵启明和沈浩有关联?”小林瞪大了眼睛,“难道是赵启明雇佣沈浩作案,事后想嫁祸给他?”
我看着白板上的线索,突然想起赵启明柜台里的那座珐琅彩座钟。“走,再去钟鸣馆。”
再次回到钟鸣馆书房,我直奔书架第三层,果然在《古董钟表鉴定与修复》这本书里,发现了一张被夹在中间的纸条,上面是陈鸣秋的字迹:“赵启明换走真齿轮,假齿轮藏于1003钟底。”
我立刻让小林拆开1003号座钟的底座,里面果然藏着一枚黄铜齿轮,齿尖的油漆颜色略浅,是明显的仿制品。“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赵启明早就觊觎怀表,用假齿轮换走了真的,被陈鸣秋发现后,就策划了这起谋杀案。他知道沈浩缺钱,又懂钟表维修,就故意引诱他入局,留下种种证据嫁祸给他。”
“那沈浩手里的黑色盒子是什么?”
“大概率是赵启明给的假怀表,或者是真齿轮。”我说道,“赵启明算准了我们会找到沈浩,用他来顶罪,自己则拿着真怀表逍遥法外。”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排查的同事传来消息:赵启明今早独自驾车前往码头,神色慌张,车上似乎带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不好,他要跑!”我立刻下令,“立刻封锁码头,全力拦截赵启明的车!”
警笛划破城市的喧嚣,我们驱车直奔码头。远远望去,一艘货轮正在缓缓驶离码头,赵启明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盒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停车!”小林猛踩刹车,我们跳下车,朝着货轮大喊。赵启明看到我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身就要往船舱里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船舱里走出来,拦住了他——是沈浩!他手里拿着一把拆表刀,眼神冰冷:“赵启明,你以为我真的会替你背锅?”
原来,沈浩早就发现赵启明给自己的是假怀表,知道自己被利用后,就一直暗中跟踪赵启明,想要夺回真怀表。
赵启明见状,掏出一把匕首,凶狠地说:“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一起去死!”两人扭打在一起,黑色盒子掉在甲板上,打开后露出那块珍贵的百达翡丽怀表。
我们趁机登上货轮,将两人制服。赵启明瘫倒在地,绝望地说:“我只是想要那块怀表,我没想杀他……”
我捡起怀表,打开表盘,里面的齿轮转动正常,仿佛在诉说着这场因贪婪而起的悲剧。十点零三分的时间密码,原来是赵启明故意设定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块怀表的时间,也是他罪恶念头萌生的开始。
审讯室里,赵启明如实交代了所有罪行。他与陈鸣秋合作多年,一直觊觎那块百达翡丽怀表,半年前趁沈浩修复怀表时,买通他换走了真齿轮。后来陈鸣秋发现真相,要求他归还并赔偿,否则就公之于众。赵启明走投无路,便策划了谋杀案,利用沈浩的赌债和对陈鸣秋的怨恨,引诱他到钟鸣馆作案,自己则制造不在场证明,事后再嫁祸给沈浩。
而那些停摆的钟表,是赵启明在行凶后特意拨动的,目的是混淆死亡时间,同时满足自己扭曲的执念。密室手法也确实如我们推测的那样,他用鱼线和铁钩从外面锁上了房门,再将工具藏在钟摆轴里,没想到留下了关键线索。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沈浩因涉嫌盗窃和协助作案被依法拘留,赵启明则因故意杀人罪被逮捕。走出审讯室时,夕阳已经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刑侦支队的大楼上,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我看着手中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不停转动,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任何贪婪与罪恶,都终将被时间揭穿,受到应有的惩罚。而那些被停摆的时间,也终于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重新开始了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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