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天和老杨搭伴在山里转了三天。
这三天里,林啸天负责警戒和侦察。他那双猎人的眼睛,能发现雪地里最细微的痕迹。老杨则像个不知疲倦的教官,把正规军那套行军、宿营、警戒的规矩,一点点地灌输给林啸天。
“兄弟,咱俩现在就是个标准的侦察班。”老杨啃着冻硬的肉干,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当班长,我当你副手。你是指哪打哪的炮,我就是给你填炮弹的!”
林啸天没接话。他正趴在一处山脊的雪檐后面,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山下的那条公路。
这条路是日军冬季强行开辟的补给线,专门绕过那些容易被伏击的深谷。路面更宽,视野也更开阔。
“妈的,这帮小鬼子学精了。”老杨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把路修得这么宽,两边树都砍光了。咱们想打埋伏,离着八百里地就被发现了。”
林啸天放下望远镜:“路宽,走的车就多。他们早晚要从这过。”
“可不好下手啊。”老杨皱起眉头,“这地形,没遮没挡的。咱们一开枪,鬼子的机枪立马就能把咱们钉死。”
“再等两天。”林啸天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他们会松懈的。”
两人就这么轮流趴在雪地里,盯了两天两夜。
直到第三天下午,机会终于来了。
“来了!”林啸天低喝一声。
老杨猛地抓起望远镜。
只见远处公路上,三辆日军卡车正卷着雪沫,慢吞吞地开了过来。卡车上盖着帆布,看不清装的是什么。
“三辆车……护卫不多!”老杨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数数……头车两个,车斗里四个。中间车……四个。尾车……四个。一共……十四个兵!还有一挺歪把子!”
老杨兴奋地搓着手:“兄弟!十四个!比上次那支运输队人还少!干不干?”
林啸天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地观察着那条公路。
这是一段下坡路,路边虽然树木被砍光了,但堆积着大量清理出来的积雪和岩石,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矮墙。
“干。”林啸天吐出一个字。
“太好了!”老杨一砸拳头,“怎么打?听你的!你说打哪,我老杨绝不含糊!”
林啸天的目光在山坡上快速搜索。他看中了一处位于公路拐角上方的岩石群。那里距离公路大概三百米,居高临下,视野绝佳。
“我在这。”他指了指那片岩石,“你绕到下面去。到那片雪堆后面。”
他指的是公路对面的一处凹地,距离公路只有一百五十米,正好能和他的位置形成一个完美的交叉火力夹角。
“我打头车,把它打停。”林啸天的声音冰冷而清晰,“车一停,你就开火。用你那支三八大盖,照着中间那辆车打!别省子弹!把鬼子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
“明白!”老杨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我把他们压在车底下,让他们抬不起头!”
“我来解决机枪。然后是军官。”林啸天拉动枪栓,检查着毛瑟步枪,“打完,别管东西。立刻撤退。”
“放心!游击战嘛!我懂!”老杨拍了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路上小心。”
“好嘞!”
老杨猫着腰,像一只灵活的老猫,迅速钻进了旁边的松林,绕向山下。
林啸天则不紧不慢地爬到了那处岩石群。他趴在两块岩石的缝隙间,身上白色的伪装服和周围的积雪融为一体。
他架起了枪。标尺,三百米。
风,微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进入了那种古井无波的猎杀状态。
“轰隆隆……”
日军卡车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十四个日本兵,一个个冻得歪七扭八。车斗里的士兵把枪扔在一边,缩在帆布下面抽烟。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瞄准了他们。
车队驶入了拐角。
头车驾驶室里,司机正打着哈欠。
林啸天的准星,稳稳地套住了司机的脑袋。
但他没有开枪。
他在等。等三辆车全部进入伏击圈。
“就是现在!”
“砰!”
毛瑟步枪沉闷的怒吼响起!
头车司机的脑袋猛地撞在方向盘上!卡车“嘎吱”一声,失控地扭动起来,一头撞在路边的雪堆上,横着挡住了大半个路面!
“吱嘎——”
后面两辆车猝然急刹!
“敌袭!敌袭!”车斗里的日本兵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抓起枪,胡乱地跳下车。
“在那边!山上!”一个军曹指着林啸天的方向大吼。
“哒哒哒!”
车队里的歪把子机枪手反应最快,他跳下中间的卡车,刚把机枪架在雪地上,准备朝着山上扫射——
“砰!砰!”
山下,老杨开火了!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三八大盖的枪声清脆响亮!
“啊!”那个机枪手惨叫一声,大腿中弹,倒在地上。
“八嘎!敌人不止一个!”军曹大惊失色,“在对面!对面也有敌人!”
“哒哒哒……砰砰!”
老杨打疯了!他一口气打光了一个弹夹,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中间那辆卡车的车身上,火星四溅。他一边打,一边扯着嗓子大吼:“冲啊!缴枪不杀!弟兄们给我上!”
这一下,彻底把日本人打蒙了!
他们被老杨的吼声和密集的火力吓住了,全都缩在卡车后面,朝着老杨的方向疯狂还击。
“压制住他!射击!”
“轰!”一个日本兵还扔出了一颗手雷。
爆炸的气浪把老杨面前的雪堆掀飞了一片。
“狗日的!还挺准!”老杨缩回脑袋,又换了个位置,探出去又是两枪。
而这,正是林啸天需要的。
在山顶上,林啸天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视野里,所有日本兵的后背都暴露无遗。
他没有理会那些普通士兵。
准星,锁定。
那个受伤倒地的机枪手,正挣扎着想爬回机枪后面。
“砰!”
林啸天开枪了。子弹精准地结束了他的痛苦。
“砰!”
那个指挥的军曹,刚探出头想观察战况,就被一发子弹掀飞了半个天灵盖。
“砰!”
中间卡车车尾,一个正准备扔手雷的日本兵,身体一僵,手雷掉在了自己脚下。
“轰!”
一声巨响,两个日本兵被炸上了天。
这下,日本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腹背受敌,高处的敌人枪法如神,侧面的敌人吼声震天。
“撤退!撤退!”
剩下的七八个士兵,扔下武器,转身就想往回跑。
“砰!”
“砰!”
林啸天开始了他的点名。
“砰!”
老杨也从雪堆后面冲了出来,端着枪,像撵兔子一样追着打。
“跑!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跑啊!”
“砰!”
最后一个日本兵跑出了两百米,被林啸天一枪撂倒。
整个战斗,从第一声枪响,到最后一声枪响,不超过五分钟。
山谷里,只剩下卡车发动机“突突”的空转声。
“赢了!赢了!哈哈哈哈!”老杨兴奋地从雪堆里跳了出来,振臂高呼。
林啸天没有动。他在高处又观察了足足五分钟。
“别喊了。”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下来打扫战场。快!”
“哎!”老杨应了一声,立刻跑向卡车。
林啸天也从岩石上滑了下来。
“八个!”老杨清点着尸体,兴奋地喊道,“不对……这还有一个……九个……那边还有一个!十个!哈哈!全歼!”
林啸天皱了皱眉:“十四个人。跑了四个。”
“管他娘的!发财了!”老杨迫不及待地掀开第一辆车的帆布。
“我的老天爷……”老杨的眼睛都直了。
第一辆车,装满了崭新的三八大盖!至少五十支!还有十几个木箱,上面印着“弹药”的字样!
“发了!这下发了!”
林啸天也走过去,掀开了第二辆车的帆布。
里面是成箱的罐头、饼干,还有几大桶清酒。
第三辆车,是棉衣、军靴和药品。
“哈哈哈哈!”老杨扑到罐头箱上,激动得快哭了,“兄弟!咱们发财了!有了这批东西,咱们拉起一个连都够了!”
林啸天却异常冷静:“挑弹药和吃的。能带多少带多少。”
他走到卡车旁,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他用缴获的手雷和火药自制的炸药包。
“你干啥?”老杨一愣。
“炸车。”林啸天把炸药包塞进了驾驶室,“动静太大。鬼子的大部队马上就到。”
“别啊!”老杨心疼得直哆嗦,“这……这车……这枪……”
“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林啸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你教我的。”
老杨瞬间清醒了。
“对!对!命重要!听你的!”
两人不再废话,拼命地往身上背东西。林啸天背了四支三八大盖,身上挂满了弹药盒。老杨则背了一箱罐头和一箱子弹。
“点火了!”林啸天拉燃了引线。
“走!”
两人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深山。
他们刚爬上一个山坡,身后就传来了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轰隆——!”
火光冲天,黑色的浓烟在白色的雪谷中升腾而起。
老杨回头看了一眼那团火焰,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两人找了一个新的藏身点,放下沉重的物资。老杨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累得直喘粗气,但脸上却笑开了花。
“值!太他娘的值了!”老杨拍着那箱子弹,“兄弟!你这枪法……我老杨这回是彻底服了!五体投地!”
他激动地抓住林啸天的胳膊:“我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见过你这么打枪的!你简直是……简直是神仙手段!那帮鬼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林啸天坐在一旁,拿出了油布,仔细地擦拭着那杆滚烫的毛瑟步枪。
他吹了吹枪口的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父亲教的。”
老杨的笑声停住了。他看着林啸天专注而冰冷的侧脸,过了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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