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周之内，失踪了十二人，又接连死了五个。
镇子里的日军据点，终于炸了锅。
“八嘎呀路！”
驻守镇子的日军指挥官，一个名叫佐藤的少佐，狠狠一耳光抽在情报队长的脸上。
“十五个！整整十五个帝国勇士！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连尸体都找不到！”
佐藤一脚踹翻了火盆，滚烫的炭火崩得到处都是。
“你告诉我！敌人是谁？是土匪？还是抗日分子？他们有多少人？！”
情报队长捂着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少佐阁下……我们……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佐藤拔出了指挥刀，刀尖抵在了队长的喉咙上。
“第一支巡逻队，十二人，全部失踪，连枪都没带回来！第二批，一个失踪，两个被狙杀，两个……两个被打成了肉泥！”
情报队长颤抖着说：“现场……现场只发现了猎枪的弹壳。初步判断……敌人可能……可能是一个经验极其丰富的本地猎人。”
“一个猎人？”佐藤怒极反笑，“一个猎人！能全歼我们一个战斗小队？！还能在三天之内，用五种不同的手法，再干掉我们五个人？！”
他收起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这不是人。”一个幸存的巡逻兵，脸色惨白地哆嗦着，“是……是山里的幽灵！是长白山的魔鬼！”
“幽灵？”佐藤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好！既然是幽灵！那我们就用帝国军人的火焰，把这个幽灵给我烧出来！”
他猛地转向传令兵。
“命令！所有人！集结！”
（二）
半个小时后，镇子里警铃大作。
一百五十多名日军士兵，荷枪实弹，在镇子口的空地上集结。
这是佐藤能动用的所有机动兵力。
“听着！”佐藤站在卡车上，抽出指挥刀，指向北面的茫茫林海。
“不管那个敌人是人是鬼！他就在那片山里！”
“第一、第二小队，从东面迂回！第三、第四小队，从西面合围！机枪中队，正面推进！”
“我们要拉起一张网！一张把山翻个底朝天的大网！”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该死的‘幽灵’给我揪出来！”
“嗨伊！”
一百五十人，分作三路，呐喊着冲进了长白山的密林。
他们装备精良，气势汹汹。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围猎。
他们不知道，自己才是猎物。
（三）
林啸天在他的悬崖裂缝中，听到了动静。
镇子方向传来的嘈杂人声和汽车引擎声，在寂静的山谷中传得很远。
他立刻爬上了据点上方最高的山脊。
他举起望远镜。
他看到了。
三股黑压压的人流，像三条毒蛇，正从三个方向钻进山林。
“一百五十人……”
林啸天放下了望远镜。
他没有慌乱。
他爹说过，当一群狼进山时，猎人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变成一座山。
他迅速回到了悬崖裂缝。
他带上了老毛瑟，一把三八枪，三百发子弹，所有的手榴弹，以及最后一点罐头。
他放弃了这个据点。
他不能被堵在窝里。
他从悬崖的另一侧，用绳索悄无声息地滑降到谷底，然后一头扎进了更深、更复杂的原始森林。
（四）
日军的搜山行动，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
长白山太大了。
一百五十人撒进去，就像一把盐撒进了大海。
佐藤的“拉网合围”战术，在地图上看起来完美无缺，但在现实中却寸步难行。
这里没有路。
士兵们必须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艰难跋涉，要时刻提防被积雪掩盖的沟壑和陷阱。
“八嘎！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个日军士兵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陷进了雪洞，好不容易才被同伴拉上来。
“快点！跟上！不能掉队！”
带队的曹长焦躁地催促着。
他们在这片林海里转了整整一天，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士兵们的体力在飞速消耗，士气也跌落谷底。
“水……我没水了……”
“闭嘴！继续前进！天黑前必须到达指定地点！”
他们不知道，林啸天始终就在他们附近。
他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山脊和密林间穿梭。
他始终保持在日军主力部队一公里之外。
他利用地形，在山间绕行，忽东忽西。
他时而在东面山头放一记冷枪，吸引东路日军追赶。
时而又跑到西面，用石头砸出声响，让西路日军扑个空。
他一个人，调动着一百五十人的大部队，在山里兜兜转转。
他从不正面交火。
日军的子弹只能徒劳地射向空荡荡的树林。
（五）
搜山行动持续到了第二天。
日军的包围圈非但没有缩小，反而因为疲劳和混乱，被拉扯得七零八落。
士兵们又冷又饿，怨声载道。
“还要走到什么时候？”
“那个幽灵真的存在吗？我们是不是在白费力气？”
“我的脚……我的脚没有知觉了……”
下午时分。
西路搜山队的末尾。
两个日军士兵实在走不动了。
他们落后了大部队三十多米，靠在一棵大树后喘着粗气。
“不行了……休息一下，就一下……”
“快跟上！被曹长发现就麻烦了！”
“怕什么，这鬼地方连只兔子都没有……”
另一个士兵解开了裤子，靠着树干开始撒尿。
“啊……舒服多了……”
就在他系上裤子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枪响，从三百米外传来。
子弹准确地命中了第一个靠着树树休息的士兵。
那士兵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山田？！”
正在撒尿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他慌忙提起裤子，抓起了枪。
“敌……敌袭……”
“噗！”
第二声枪响。
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血洞，跪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六）
林啸天趴在三百米外的山坡上，缓缓收起了老毛瑟。
他没有停留，立刻转移了阵地。
枪声惊动了前面的大部队。
“警戒！警戒！”
日军曹长带着人冲了回来。
他们只看到了两具还在冒着热气的尸体。
“八嘎呀路！”
曹长气得朝天连开数枪。
“出来！你这个懦夫！给我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士兵们彻底崩溃了。
“是幽灵……真的是幽灵！”
“他就在我们身边！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我要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
（七）
大队人马的搜山行动，以惨败告终。
佐藤在据点里，听着曹长的汇报，脸色铁青。
“你是说，你们一百五十人，在山里转了两天，非但没抓到人，还又赔进去了两个？！”
“嗨伊！敌人……敌人太狡猾了！他根本不和我们正面作战！”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佐藤砸碎了桌上的茶杯。
他意识到，用军队去抓一个藏在山林里的顶尖猎人，是最愚蠢的办法。
“他不是要当幽灵吗？”佐藤冷笑着，“幽灵，也是要吃饭的。”
他转向了情报队长。
“他能杀我的人，说明他对我们了如指掌。他能藏在山里，说明他有本地人的帮助。”
“不，少佐阁下……”情报队长小声说，“我们抓了几个猎户审问，他们都说，那个幽灵……是林家村的幸存者，林啸天。他全家都被我们……”
“闭嘴！”佐藤打断了他，“我不在乎他是谁！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既然军队抓不到他，那就让那些‘顺民’去抓！”
佐藤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马上去镇上，给我贴满告示！”
（八）
第三天。
镇子的集市上，所有墙面和电线杆上，都贴出了一张新的告示。
告示上，用汉字和日文写着：
“悬赏！”
“兹有匪徒‘长白山幽灵’，残害帝国军人，罪大恶极。凡能提供其线索者，赏大洋二十块。”
“凡能将其活捉或击毙者……”
告示的最后，是一个刺眼的数字和一行字：
“赏金，五十大洋！死活不论！”
告示在寒风中哗哗作响。
镇子里的百姓围着告示，低着头，窃窃私语。
他们不知道谁是“长白山幽灵”。
但他们知道，这片山里，出了一个敢杀日本人的好汉。
而林啸天，这个名字，也随着悬赏令，第一次在敌人和百姓中间，正式“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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