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桥洞,
混入街上的人流后,
心脏还在咚咚地擂着鼓。
他不敢回头,
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直到拐过几个街角,
确认身后没有任何可疑的跟踪者,
才敢靠在一家店铺的橱窗边,
大口喘气。
高档橱窗里反射出他此刻的模样:
头发油腻打绺,脸色苍白,
穿着皱巴巴的廉价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肩上挎着那个与周围时尚环境格格不入的破旧帆布包。
但此刻,
这帆布包在他眼里,
不再是寒酸的象征,
而是一个散发着诱人光芒的宝箱。
他必须冷静。
赵磊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百万是横财,
更是烫手山芋,绝不能露白。
他环顾四周,
看到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
便快步走了进去,
钻进一个隔间,反锁上门。
狭小的空间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他再次拉开帆布包的拉链,
手指颤抖着探进去,
触摸着那几捆沉甸甸的现金。
油墨的清香混合着黑色塑料袋的异味,
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沓,
崭新的百元大钞边缘锋利,
几乎划破他的指尖。
他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从这沓钱里数出二十张,
仔细地对折好,
塞进自己牛仔裤最深的那个口袋里。
剩下的,他原样用黑色塑料袋包好,
紧紧压在帆布包最底层。
但这还不够。
帆布包太显眼了,
容易被人盯上。
他的目光落在隔间角落里一个被遗弃的、
半旧的红色蛇皮袋上,
大概是哪个农民工落下的。
他像发现了宝藏,
立刻捡起来,抖掉灰尘,
把自己那几件破衣服从帆布包里拿出来,
塞进蛇皮袋,
然后把那个装着巨款的黑色塑料袋牢牢地压在衣服最下面。
最后,他把那个空了的帆布包卷了卷,
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干完零活、
拎着行李准备找地方的普通打工仔,
平凡得不会引起任何人多看一眼。
这拙劣的伪装,
却让他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是住的地方。
桥洞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他需要一个安全、有门锁的地方。
他拎着蛇皮袋,
开始沿着小街寻找看起来不那么起眼的小旅馆。
幸好,
当初那个黑中介只骗了他的钱,
大概是觉得他这张身份证不值钱,
并没有扣下。
他找到一家门脸窄小、灯光昏暗的“温馨宾馆”,
前台是个打着哈欠的中年妇女。
赵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开间房,最便宜的单人房。”
“八十一天,押金一百,身份证。”妇女头也不抬。
赵磊从口袋里掏出那叠对折的百元大钞,
小心地抽出两张,
连同身份证一起递过去。
崭新的钞票让妇女抬眼瞥了他一下,
但也没多问,麻利地办了手续,
扔给他一把挂着塑料牌的钥匙:
“308,上楼左转。”
房间狭小,墙壁泛黄,
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但对赵磊来说,
这里有一张干净的床,
一个能反锁的门,
一个独立的、可以洗澡的卫生间,
已经是天堂。
他反锁好门,
把蛇皮袋紧紧放在床头,
自己则瘫坐在有些塌陷的弹簧床上。
柔软的触感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短短两天,
从满怀希望的打工仔,
到被骗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再到此刻怀揣巨款的住店客,
这过山车般的经历让他精神恍惚。
饥饿感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伴随着强烈的食欲。
他有钱了!
他可以去吃任何他想吃的东西!
他再次谨慎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把剩下的钱妥善藏好,然后走出了宾馆。
他没有去那些看起来很高档的饭店,
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
他找到一家客人不少的家常菜馆,
点了一份红烧肉,
一份西红柿炒蛋,
一大碗米饭。
当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时,
他狼吞虎咽,
吃得一粒米都不剩,
结账时花了四十五块。
放在昨天,
这是他不敢想象的一顿奢侈大餐,
但现在,他付钱时甚至没有太多感觉。
吃完饭,他走进一家大型超市,
买了一套最便宜的换洗衣物,
从内到外,花了不到两百块。
回到宾馆,
他彻彻底底地洗了个热水澡,
把积攒了几天的污垢和疲惫一起冲进下水道。
换上干净衣服,
站在镜子前,
虽然面容依旧憔悴,
但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有了点人样。
晚上,他躺在宾馆的床上,
枕着那个装着巨款的蛇皮袋,
却久久无法入睡。
一百万,
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他的意识里。
回老家?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
是的,
原本的计划就是拿钱回家,
盖房娶媳妇,过安稳日子。
但是……
他翻了个身,
望着窗外城市不灭的灯火。
那些高楼大厦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神秘而诱人。
他想起了今天路过时看到的商场橱窗里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衣服,
想起了饭店里别人桌上那些他没见过的精致菜肴,
想起了街上飞驰而过的、线条流畅的汽车……
老家有什么?
除了熟悉的山水和亲人,
更多的是黄土朝天、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
而这座城市,
虽然一开始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但它所展现出的繁华、便利和无限的可能性,
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他才刚满二十二岁,
难道就要带着这笔“血酬”,
回到乡下,提前开始养老吗?
更何况,这四天里,风平浪静。
没有警察找上门,
没有黑衣杀手,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场天桥下的命案,
仿佛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
随着他拿走钱、离开那个地方,
就已经结束了。
危险似乎并没有像手机预言的那样降临。
这让他侥幸的心理开始滋生。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
也许,他真的可以既拿了钱,又安然无恙?
“先不想那么多,”他对自己说,
“至少,得先把钱存起来。放在身边太不安全了。”
接下来的三天,
赵磊开始了他的“存款大业”。
他不敢去柜台,
怕被问及资金来源。
他选择了分散存入的方式。
每天上午和下午,
他分别去往城市不同区域的银行网点的Atm机,
每次只存四万或五万,
穿着他那身新买的、但依旧普通的地摊货,
把现金小心地塞进存款口。
机器点钞的嗡嗡声,
在他听来如同仙乐。
这个过程很慢,
但也让他有机会更多地观察这个城市。
他看到了清晨匆忙上班的白领,
看到了公园里悠闲散步的老人,
看到了夜晚霓虹闪烁下活力四射的年轻人。
他依然是个旁观者,
但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他不再觉得自己是被排斥的流浪汉,
而是一个拥有秘密资产的“潜在”参与者。
他甚至开始留意那些房产中介玻璃上贴的租房信息,
心里盘算着,
是不是可以先租个小房子住下?
四天时间,
一百万现金
他花掉了差不多一万,
主要用于住宿、
吃饭和购买一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比如一部新手机,
一双像样的运动鞋。
当他最后一次在Atm机上查询余额,
看到那长长的数字时,
一阵眩晕般的满足感攫住了他。
他坐在宾馆的床上,看着窗外。
这四天,他花了将近一万块。
这在以前是他一年多的收入,
但现在花出去,除了最初有点心疼,
更多的是一种“我也可以”的快感。
他见识了金钱的力量,
它可以瞬间买来温饱、体面和选择权。
这种滋味,一旦尝过,就让人上瘾。
回老家的念头,
在银行卡余额和城市繁华的双重冲击下,
变得越来越模糊,
越来越没有吸引力。
危险似乎已经过去,
而城市的诱惑才刚刚开始。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逐渐清晰:
也许,他可以留下来。
用这笔钱作为启动资金,
在这座城市里,真正地开始他的新生活。
他年轻,有力气,
现在又有了本钱,
难道还闯不出一片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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