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跑路的消息像一记闷棍，把病房里本就凝重的气氛彻底砸进了冰窖。
陆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红得吓人，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林筱怀疑他能当场把病房拆了。
【张哲……好，很好！】他心底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把我当猴耍……利用我扳倒陆明远，自己金蝉脱壳……‘老师’……你到底是谁？！】
“陈默！”陆辰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两件事。第一，立刻清查所有与张哲有过接触的人员，尤其是技术部和之前科讯收购案的对接团队，内部一定有他的接应！第二，动用所有海外关系，查那家生物技术公司的底，挖出它和‘白塔’，还有‘老师’的所有关联！”
“是！”陈默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下达完指令，陆辰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重重靠回枕头上，闭着眼，胸口不住起伏，额头上全是虚汗。刚才那一番情绪激动和快速思考，显然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林筱看着心疼，赶紧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辰哥，喝点水，缓缓……”
陆辰没睁眼，只是微微偏开头，避开了吸管。【……没时间缓。】
他重新拿过加密电脑，手指颤抖着，却固执地再次操作起来。这次，他不再试图追踪那些狡猾的、被层层保护的Ip，而是调出了集团内部的人事档案和权限日志。
【……内鬼能帮张哲逃跑，权限不低……接触过核心数据……】他一边快速浏览，一边在心底飞速分析，【……技术部……王副总？李总监？还是……更上面的人？】
林筱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下一秒就晕过去。但她知道拦不住，只能尽量帮他分担点。
她集中精神，努力去“听”他筛选时的心声，试图捕捉那些被他重点怀疑的名字。
【王副总……老臣子，但儿子在国外赌场欠了巨债……有被收买的可能……】
【李总监……陆明远提拔起来的，虽然之前表现中立，但不能排除是暗桩……】
【……权限日志显示，张哲被保护期间，除了我们的人，只有董事会紧急事务处理小组有临时调阅权限……小组负责人是……赵元？】
赵元？林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董事会里一个比较低调、但资历很老的成员？平时总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陆辰显然也对“赵元”这个名字产生了疑虑，鼠标在这个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赵元……和妈妈是同一时期进公司的……据说当年还追求过妈妈？后来娶了爷爷一个远房侄女……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追求过苏晚？林筱心里一动。这层关系可没听人提起过！
就在这时，陆辰似乎因为过度疲惫和疼痛，精神出现了一丝松懈。一个极其模糊、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浮现在林筱的“听力”范围内：
【……如果‘老师’是冲妈妈来的……赵元……会不会知道什么？或者……他就是……？】
这个念头让林筱浑身一激灵！
陆辰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把“老师”和母亲当年的追求者联系在一起了？！
这个发现太惊人了！林筱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巨大拼图的一角。
她看着陆辰苍白而执拗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甚至有点作死的想法。
既然陆辰怀疑赵元，但又没有确凿证据，而且他现在这身体状况也不可能去当面试探……那她能不能……代劳一下？
当然不是直接冲上去问“你是不是夜枭的同伙”。那跟送人头没区别。
得用点迂回战术。
她记得之前看集团内部联谊活动的照片，赵元好像是个围棋爱好者，水平还挺高。而她自己，穿书前为了讨好某个难缠的客户，恰好恶补过一阵子围棋，虽然不算顶尖，但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唬唬外行或者……引起内行的注意，应该没问题？
“辰哥，”她假装随意地开口，打破病房里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老是盯着电脑也累。要不……我陪你下盘棋分散下注意力？围棋，会吗？”
陆辰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写着“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林筱硬着头皮，露出一个“我纯粹是关心你”的无辜笑容：“我看资料室里有棋盘。老盯着屏幕，对眼睛和脑子都不好。换换脑子，说不定能有新思路呢？”
陆辰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最终，大概是实在疲惫不堪，也可能是觉得她这话有点道理，居然……点了点头。
“嗯。”
林筱心里一喜，赶紧让保镖去把棋盘拿来。
棋盘摆好，陆辰半靠在床上，林筱坐在床边。两人开始对弈。
陆辰的棋风和他的人一样，冷静、缜密、带着一股不动声色的侵略性，即使身体虚弱，布局依旧透着狠辣。林筱则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回忆着恶补过的定式和棋理，一边小心翼翼地落子。
她下得很慢，故意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地方，下出几个略显怪异、但又符合某些生僻定式的“试应手”。这些手法，在外行看来可能就是臭棋，但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却像是在释放某种特定的“信号”。
她赌的就是赵元如果真是深藏不露的“老师”或者相关人士，并且一直在暗中关注陆辰（甚至监听？），那么他或许能看懂这些棋路背后隐含的、属于某个小圈子的“暗号”。这是她以前那个客户吹牛时透露的，说有些老派高手喜欢用这种方式辨认“自己人”。
当然，这赌注下得很大，风险极高。万一赵元看不懂，或者看懂了但无动于衷，那她这波操作就是纯纯的尬演。万一引来更坏的后果……
林筱手心冒汗，偷偷瞄了一眼窗外——这是高层病房，外面只有夜空和对面的楼宇。
就在她落下又一个带着试探意味的棋子，陆辰正准备应对时，病房门口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打内线？
陈默不在，林筱看了陆辰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带着些许关切的中年男声，正是赵元！
“是林顾问吗？我是赵元。听说陆总身体不适住院了，我很担心啊。刚处理完手头紧急事务，想问问陆总现在情况如何？需要什么帮助吗？”
林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是巧合，还是……他“看”懂了棋局？！
她稳住心神，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回答：“谢谢赵董事关心，陆总刚吃了药，需要静养。您有什么急事吗？”
“哦，没有没有，就是关心一下。”赵元的声音依旧温和，“让陆总好好休息，集团的事有我们呢。对了，林顾问刚才是在和陆总下棋吗？年轻人懂得用这种方式帮陆总放松，很有心啊。”
林筱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陆辰在住院，还知道他们在下棋！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关心！
她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干笑两声：“赵董事消息真灵通……就是随便下下，让陆总换换脑子。”
“围棋是个好东西，修身养性。”赵元像是随口一提，语气轻松，“我记得陆总母亲，苏晚工程师，当年棋力也很不错，尤其擅长一些……古谱里的偏门定式，让人印象深刻啊。”
古谱偏门定式！这不就是她刚才试探用的吗？！
林筱握着话筒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赵元……他果然看得懂！他不仅在关注，还在用这种方式回应她！他在暗示自己和苏晚的过往！他在挑衅？！还是在……传递信息？
“是……是吗？我不太懂这些……”林筱假装没听懂。
“呵呵，没关系。年轻人，多学学总有好处。”赵元轻笑一声，语气依旧温和，却让林筱感到一股寒意，“替我向陆总问好，让他安心养病。有些事，不急在一时。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林筱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陆辰。
陆辰显然也听到了对话，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筱，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刚想开口问什么。
突然！
“砰——哗啦！”
病房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应声而碎！一个带着绳索、全身黑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窗外荡了进来！手中冰冷的枪口，直接对准了病床上的陆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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