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山洞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严寒,唯有陈霄指尖跃动的火焰,将壁画上那模糊而伟岸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禹,定鼎九州,疏导洪水的圣王,其足迹竟烙印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北疆深处。
陈霄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粗糙却意境磅礴的刻痕之中。他不再仅仅观看,而是以自身提升的地脉感知力,去“触摸”那刻痕中残留的、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微弱道韵。
渐渐地,那壁画仿佛活了过来。
他“看”到,那壁画中禹王手持的工具(似耒耜非耒耜,更像是一种蕴含规则的神器虚影),每一次挥动,并非蛮力开凿,而是精准地落在山川地气的节点之上!那些节点,或是地脉交错的枢纽,或是水灵汇聚的源头,或是地气郁结的顽石。神器落下,并非破坏,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医者施针,或疏导,或引流,或定元,将混乱暴虐的洪水之力,重新纳入天地运行的正轨,化害为利,滋养万物!
“原来如此……治水非是堵截,而是疏导,是顺应并引导天地之力,使其归于平衡。”陈霄心中明悟更深。这与管理员“校正规则”的职责何其相似!并非强行扭曲,而是洞察谬误,拨乱反正。
他的地脉感知在这种意境的洗礼下,变得愈发精微。之前只是模糊感知山川走势与大型异常节点,此刻,他已能隐约“听”到脚下冰层深处,那更加细微的地脉“呼吸”与“流动”。他能分辨出哪些地脉畅通,带着生机;哪些地脉滞涩,隐有隐患;甚至能察觉到,在极远处那股庞大死寂的水灵之力(冥泽)周边,地脉被强行扭曲、压迫的“哀鸣”。
就在这时,他目光再次聚焦于壁画中禹王身后那几座特殊的山峰,尤其是那座被强调的、仿佛由无数巨石堆砌而成的“积石山”。壁画旁那模糊的“积”字古篆,在天书辅助下,愈发清晰。
他心念一动,将从流沙集获得的、记载着文鳐鱼与弱水信息的那张古老皮卷取出、展开。
当皮卷上描绘的“流沙之滨”与“弱水”的粗糙地图,与脑海中由地脉感知勾勒出的北疆山川虚影相互重叠时,一个惊人的发现跃然心头!
皮卷上那条标注“弱水”的虚线,其蜿蜒的走向,竟与壁画中禹王治理的一条主要水道,以及地脉感知中某条被严重郁结、冰封的庞大地下暗河(或许是弱水一支隐秘的故道?)的走向,高度重合!
而壁画中“积石山”所在的大致方位,根据壁画与地脉的双重印证,恰好位于这条“弱水故道”一处极其关键的、如同咽喉般的地脉节点之上!
“积石之山……非是寻常山峦,很可能是大禹当年治理北疆水患时,为了疏导、定住某条狂暴水脉(或许是弱水的前身或支流),以无上神通堆砌、点化的镇水神山!”陈霄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皮卷记载,文鳐鱼失踪,弱水改道,祥瑞不显,邪物窃位。
壁画显示,大禹曾在此疏导水脉,并以“积石山”定鼎关键节点。
地脉感知则印证,那条疑似弱水故道的暗河已然冰封死寂,其关键节点处地脉郁结深重。
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禹迹”这根主线串联了起来!
上古时期,大禹治理北疆,疏导水脉,立积石山镇水,维系平衡。然天地剧变(可能与归一会信奉的“遗忘”之力有关),导致秩序紊,积石山或许失去作用或被破坏,致使水脉再次失衡,弱水改道,冰封成泽(冥泽),原本栖息于弱水、象征祥瑞的文鳐鱼因此遭劫,或其力量被窃取、污染……这才有了后世流沙集的邪音之祸,以及如今北疆万里冰封、生机凋敝的景象!
而那“积石山”,作为当年大禹治水的关键遗迹,其内很可能残留着禹王疏导水脉、定鼎山河的无上道韵,甚至是解决当前北疆水系失衡、冥泽死寂的钥匙!
找到它,理解它,或许就能重现禹王疏导之力,化解冥泽死气,让弱水重归故道(或至少恢复部分生机),进而为寻回文鳐鱼、彻底净化北疆水系奠定基础!
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陈霄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将目光投向壁画,尤其是“积石山”的刻画。他尝试以地脉感知力,结合壁画中蕴含的禹王定鼎之意,去反向推演、锁定那“积石山”在现实中的确切位置。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壁画毕竟模糊,年代久远,北疆地貌也可能发生了变化。他需要将壁画信息、地脉感知、以及天书对北山经区域的模糊指引三者结合,如同在迷雾中拼凑一张残缺的地图。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陈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神魂之力高速运转。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山壁,望向了东北方向,极远之处。
在那里!地脉感知中,有一处地方的地气异常“沉重”与“稳固”,与周遭流动的水灵之气格格不入,仿佛一个巨大的“楔子”钉在了大地上!其方位,与他推演出的“积石山”位置基本吻合!
而且,他能感觉到,在那“沉重”之下,似乎压抑着某种难以想象的、亟待疏导的磅礴水灵之力!那便是冥泽的死寂之源,也是潜在的生机之所!
“找到了……”陈霄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因为心神的剧烈消耗而略显紊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最后看了一眼洞壁上的禹王刻痕,深深一揖。此番际遇,不仅是找到了线索,更让他对“校正”二字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转身,拨开冰帘,重新踏入风雪之中。
方向已然明确,前路依旧艰险。但此刻的陈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笃定。
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他的身影在苍茫的冰原上,坚定地朝着东北方向,那处地气异常“沉重”之地,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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