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在苏念棠忙碌的身影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昨日的春饼风波虽已平息，但她知道林菲菲不会善罢甘休。她一边清洗着刚从后勤处领来的糯米粉，一边思忖着如何将识字班办得更稳妥，更让人挑不出错处。
“念棠，这是要做啥好吃的？”王大姐人未到声先至，挎着个小竹篮走了进来，篮里装着几把嫩绿的艾草，“瞧，我家那口子早上出操在营区边上发现的，今年头一茬，嫩得很！我想着你肯定用得上。”
苏念棠眼睛一亮，正愁做什么既能应景又不铺张呢！她接过艾草，那特有的清苦香气扑鼻而来：“太好了，大姐！正想着快清明了，教大家做青团再好不过。材料简单，家家户户都做得起，又能让姐妹们学点手艺。”
“青团？那可是南方吃食，咱们这儿会做的人少！”王大姐兴致勃勃，“需要我干啥？你尽管吩咐！”
“那咱俩先试做一回。”苏念棠笑着分配任务，“大姐你把艾草摘洗干净，焯下水，再用凉水拔一拔，去掉涩味。我来和面准备馅料。”
苏念棠手脚利落，糯米粉和粘米粉按比例混合，加入少许白糖和猪油。另一边，她从空间里悄悄取了些红豆沙，掺上些自家炒熟碾碎的花生碎和芝麻，这样馅料更香，来源也好解释——可以说是在服务社零秤的。
王大姐那边也处理好了艾草，捞出来挤干水分，放在砧板上剁碎。咚咚咚的切菜声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春日草木气息。
“娘，好香啊！”明轩像只小狗似的嗅着鼻子跑进来，眼巴巴地看着那团碧绿的草泥。
“小馋猫，这是做青团的，还没好呢。”苏念棠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将艾草泥混入米粉中，加入适量温水，反复揉搓。很快，一个光滑柔软、翠绿欲滴的面团就成型了。
王大姐看得啧啧称奇：“念棠，你这手真是巧！看这面和的，匀净！”
苏念棠揪下一小块面团，在手中搓圆、压扁，包入一勺红豆花生馅，虎口收拢，再次搓成圆球。一个胖乎乎、碧玉般的青团就做好了。
“看着不难！”王大姐也学着做，虽然第一个形状有些笨拙，但第二个就像模像样了。
蒸笼上锅，灶火燃起。不消一刻钟，带着艾草清甜和糯米醇香的水汽就弥漫了整个厨房。三个孩子连同刚回家的陆建军，都被这香气勾到了厨房门口。
“这是做什么？这么香。”陆建军深吸一口气，看着灶前额角沁汗却眉眼含笑的妻子。
“青团，清明前后的时令点心。”苏念棠揭开锅盖，热气腾然而起，露出一个个油亮碧绿、晶莹可爱的青团。她用刷子轻轻在表面刷了层薄油，防止粘连，也更显光泽。
她先夹出几个放在小碗里晾着：“小心烫，等会儿再吃。”
陆建军看着那精致的青团，又看看围着灶台满眼期待的孩子们，心中柔软。他拿起一个，吹了吹，小心地掰开，深色的豆沙馅流淌出来，混合着艾草的清香和花生的焦香。“味道很好。”他尝了一口，对苏念棠肯定地点点头。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温馨，是他从前在冰冷的宿舍里无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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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文工团排练室外。
林菲菲心不在焉地压着腿，目光却不时瞟向家属院的方向。昨天在妇联主任那里没讨到好，反而让苏念棠出了风头，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
“菲菲，你看谁来了？”一个同伴碰了碰她。
林菲菲回头，看见服务社的售货员小张提着个网兜路过，网兜里似乎装着些青菜。
“小张同志！”林菲菲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迎上去，“去买菜啊？”
“是啊，林同志。”小张点点头，态度有些疏离。昨天林菲菲非要揪着识字班“物资交换”说事，让她觉得这人有点小题大做。
“唉，现在有些同志啊，就是会搞表面文章。”林菲菲故作叹息，“听说昨天识字班又弄了什么春饼？搞得跟旧社会小姐们的茶话会似的，哪还有点学习的样子？也不知道那些面粉、鸡蛋哪来的，天天这么折腾，家底可真厚。”
小张皱了皱眉：“林同志，话不能这么说。苏念棠同志教大家认字是实打实的，王大姐她们都说进步很大。而且我听说，今天她们要做青团，用的是后勤领的糯米粉和王大姐自己采的艾草，没花什么钱。”
“自己采的？”林菲菲捕捉到这个词，眼珠一转，“营区周边的野菜能随便采吗？这算不算占用公共资源？再说了，谁知道她馅料里加了什么好东西……”
小张不想再跟她纠缠：“我还要回去看店，先走了林同志。”说完快步离开。
林菲菲看着她背影，冷哼一声。苏念棠，你就装吧！我就不信抓不到你的把柄！她决定这几天多去家属院转转，尤其盯着苏念棠家的垃圾，看能不能找到些“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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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识字班上课前。
苏念棠和王大姐将蒸好的青团和泡好的菊花茶端到教室。碧绿的青团配着淡黄的菊花茶，色泽清新，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今天咱们学‘清明’、‘艾草’、‘团子’这几个字。”苏念棠在黑板上写字，笔迹工整有力，“清明既是节气，也是节日，有扫墓、踏青、吃青团的习俗。艾草是一种草药，能驱寒除湿，春天吃对身体好。”
她结合着实物教学，姐妹们听得津津有味，一边认字，一边记下了青团的简单做法。
“这法子好！艾草野外就有，糯米粉服务社也能买到，花生芝麻家里都有存货，以后咱们自己也能做！”刘慧兴奋地说，咬了一口青团，豆沙的甜糯和艾草的清苦在口中完美融合，“嗯！比买的还好吃！”
王大姐趁机站起来说：“姐妹们，念棠自掏腰包教咱们认字、做吃食，咱们不能总让她吃亏。我提议，以后识字班用的基础材料，比如面粉、糯米粉，咱们轮流从服务社买，谁家有什么富余的菜啊、干货啊，也都带来，大家一起分享，怎么样？”
“我同意！”
“早该这样了！”
“念棠教我们手艺，我们出点材料是应该的！”
军属们纷纷响应，气氛热烈而融洽。苏念棠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样公开透明，集体参与，既减轻了她的负担，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下课后，几位军属留下帮忙打扫。
“念棠，你看窗外。”刘慧小声提醒。
苏念棠抬眼望去，只见林菲菲的身影在教室外的树丛边一闪而过。
王大姐也看见了，撇撇嘴：“阴魂不散！肯定是想来抓小辫子的！”
苏念棠神色不变，将剩下的青团分装在小碗里，对大家说：“没事，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她心里清楚，林菲菲不会轻易放弃，但她苏念棠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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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建军回到家，发现饭桌上除了家常菜，还摆着一盘青团。
“爹，吃青团！娘做的！”明远献宝似的指着盘子。
陆建军拿起一个，发现青团还温着。他咬了一口，甜糯适中，满口清香。他看向正在盛汤的苏念棠，状似无意地问：“今天识字班还顺利？”
苏念棠将汤碗放在他面前，微微一笑：“挺好的。教大家做了青团，姐妹们都很高兴，还说以后材料费用大家一起分担。”
陆建军点点头，不再多问。他虽不善言辞，但军营里哪有真正的秘密？林菲菲去服务社打听、在排练室外说的话，早已有相熟的战友委婉地提醒了他。他看着灯光下妻子平静柔和的侧脸，心中既有赞赏也有怜惜。赞赏她的坚韧聪慧，怜惜她因自己的身份而要面对这些无谓的纷扰。
他伸出手，覆盖在她放在桌上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
“做得很好。”他低声道，“有什么难处，跟我说。”
苏念棠微微一怔，随即反手握住他略带薄茧的大手，心头一暖。他知道了？也是，这大院哪有什么秘密。但他选择信任和支持，这就够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窗外，月色初上。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与隐约的艾草余香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人间最平凡的温暖。而某些角落悄然滋生的心思，如同夜色中的暗影，等待着下一个白昼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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