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十月末的木兰围场,秋霜已染白了草地边缘,往日喧闹的帐篷区只剩零星几顶物资帐,远处的驼队正缓缓集结——蒙古王公们即将启程返回草原,秋猕的后续收尾,成了眼下最紧要的政务。御驾返程前的清晨,康熙在围场的观星台上召见胤宸,身后跟着张廷玉与隆科多,目光扫过下方忙碌的人群,语气带着几分托付:“秋猕的后续事宜,从王公护送、物资清算,到民田修复、农户安抚,都交由你总理。无需事事请奏,遇着拿不准的,可与衡臣、隆科多商议,朕信你能办好。”
胤宸躬身领旨时,指尖触到康熙递来的一枚鎏金令牌——令牌上刻着“总理秋猕事务”六个字,边缘还带着御书房炭火的余温。这枚令牌虽非储君印信,却意味着康熙将秋猕相关的“外事”(王公护送)与“内事”(民田处置)全交予他决断,是实打实的权力托付。
目送康熙返回御帐,胤宸转身走下观星台,张廷玉已捧着整理好的事务清单等候:“宸王爷,蒙古王公共十七位,分三路返程:科尔沁班第亲王走东路由承德入草原,敖汉旗拉什台吉走西路由张家口返程,剩余王公走中路经多伦诺尔——每路需派二十名熟悉地形的侍卫护送,还需准备御寒的狐裘与防雪的毡毯。”
“狐裘按每位王公两领准备,再添十斤干姜与五斤红糖,草原冬日赶路易受寒,这些用得上。”胤宸接过清单,在“护送物资”一栏添上几笔,又看向隆科多,“隆大人,护送侍卫需从健锐营抽调,务必选懂蒙古语、性子沉稳的,沿途每隔三十里设一个补给点,让王公们能歇脚暖身。”
隆科多躬身应道:“王爷放心,侍卫名单今日午时便能拟定,补给点的粮草也会让人提前运过去。”他看向胤宸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此前康熙虽让胤宸协助理政,却从未将“外事协调”这般关键的事务全交予他,如今这安排,显然是让他以“准储君”的身份历练。
处理完王公护送的事宜,胤宸立刻带着赵忠与户部的主事前往东场——那里是此前马惊时踩踏最严重的区域,二十多亩冬小麦田被马蹄踩烂,农户们正蹲在田埂上唉声叹气。见胤宸到来,为首的老农连忙起身,手里攥着一把被踩碎的麦种,声音带着哭腔:“王爷,这麦子要是种不上,明年开春一家子都得饿肚子啊!”
胤宸蹲下身,捻起一把混着泥土的麦种,又查看了土壤的湿润度,对身后的主事道:“立刻传讯直隶总督,调五百斤冬小麦种过来,明日午时前必须送到。另外,按每亩地五两银子的标准赔偿农户,今日就造册发放,不许拖延。”
“五两?”主事愣了愣,往年朝廷赔偿民田最多每亩三两,他下意识想提醒,却见胤宸看向老农:“大伯,这麦子种下去,到明年五月收割,中间还需施肥、灌溉,五两银子够不够?要是不够,咱们再议。”
老农连忙摆手:“够了够了!王爷体恤,咱们感激不尽!”周围的农户也纷纷附和,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胤宸又让人在田埂上立起木牌,写明补种的时间与负责的官员姓名,叮嘱道:“要是过了明日种子还没到,你们就直接去围场的物资帐找我,我给你们做主。”
这一幕落在赶来巡查的张廷玉眼里,他对身边的户部侍郎低声道:“宸王爷处置事务,既顾着朝廷的规矩,又念着百姓的难处,这份‘刚柔并济’,可不是轻易能学来的。”侍郎连连点头——换做其他皇子,或许只会按旧例发三两银子,哪会亲自蹲在田里问农户的需求?
接下来的三日,胤宸几乎连轴转:清晨去物资帐核对粮草清算,午时陪蒙古王公查看护送的驼队,傍晚则去各片受损的民田验收补种情况。班第亲王离营那日,胤宸亲自送到围场边界,递上一份通商文书:“亲王,明年张家口的互市,朝廷会额外划出一块区域给科尔沁部,你们的皮毛、马匹能直接卖给京城的商户,不用再经过中间商。”
班第接过文书,见上面已盖着胤宸的私印与户部的临时关防,感动得连连作揖:“宸王爷真是说到做到!有您在,咱们蒙古部与大清的关系,定会越来越好!”他翻身上马时,特意对身后的随从道:“往后朝廷有令,只要是宸王爷的安排,咱们科尔沁部绝无二话!”
消息传回围场的御帐,康熙正与隆科多查看京畿的兵权分布图。听了张廷玉的转述,康熙放下图纸,嘴角露出笑意:“他不仅能安外,还能安内——农户那边,有奏报说补种的麦子已经出芽了,百姓们都在念他的好。这‘民心’二字,他比谁都懂。”
隆科多也附和道:“臣昨日去健锐营查看护送侍卫的准备,见他们都在说‘宸王爷交代的事,得办仔细了’——连军营里的人,都认他这个‘总理’了。”
康熙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胤宸正带着主事们核查最后一批返程的物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沉稳。他对张廷玉道:“此子能安外藩之心,能抚百姓之怨,还能让朝臣、将士都服他,这份能力与心性,确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往后朝堂的事务,你多协助他,让他尽快熟悉中枢的运作。”
张廷玉躬身应下,心里清楚——康熙这是在为胤宸铺路,让他通过总理秋猕后续,逐步接手核心的政务权,也让朝臣与宗室慢慢适应他“未来君主”的身份。
果不其然,几日后胤宸返回京城时,户部、兵部的官员已习惯性地将奏报先递到他的书房,而非直接呈给康熙。处理围场遗留的物资清算时,胤宸发现有部分粮草被胤禩党羽挪用,当即下令追查,相关官员不敢拖延,短短两日便将挪用的粮草追回,还主动请罪——这若是在往日,官员们定会先观望皇子间的风向,如今却直接按胤宸的指令行事,足见他的权威已初步建立。
十一月初的朝会上,康熙当着宗室与重臣的面,将胤宸处理秋猕后续的奏报公之于众:“胤宸总理秋猕事务期间,蒙古王公平安返程,受损民田尽数补种,挪用物资全被追回,处置得条理分明,甚合朕意。往后,六部的日常政务,可先与胤宸商议,再奏报朕。”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变了——康熙虽未正式立储,却已将“政务议决权”交予胤宸,让他成了朝堂上仅次于康熙的决策核心。其他皇子默默低头,朝臣们则纷纷向胤宸投去认可的目光,连此前对他略有疑虑的几位宗室亲王,也在看到民田修复的奏报后,主动上前与他交谈政务。
散朝后,康熙在御书房召见胤宸,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参茶:“你这几日处理政务的奏报,朕都看了。户部的粮草清算、兵部的侍卫调度,都办得不错。记住,掌权力不难,难的是掌好权力——既不让权力骄纵自己,也不让权力辜负百姓。”
胤宸双手接过茶杯,茶盏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一股暖流涌入心底。他躬身道:“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定不负大清,不负民心。”
御书房的窗外,初雪已悄然落下,落在紫禁城的红墙上,映得殿内的烛火格外温暖。康熙看着眼前的胤宸,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同样的沉稳,同样的务实,同样懂得“权力为百姓所用”的道理。他知道,自己为大清选对了继承人,而胤宸,也已做好了接过这份重任的准备。
这场始于秋猕的“权力交接”,没有轰轰烈烈的仪式,却在一件件务实的政务处置中,悄然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胤宸握着手中的茶杯,目光望向窗外的雪景,心中清楚——属于他的时代,已在这平静的冬日里,缓缓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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